“既是军妓,自然可以在军中,望侯爷,您当人人都似您一般清心寡欲,只杀敌不放松吗?”梁大人早有不满,正借此机挑衅发泄。
“望月领兵,从不带军妓行军打仗。”
“哎呀呀,望侯爷好清誉,好傲气!”梁大人皮笑肉不笑,“只是偷偷让某个女人入营,说是谋策破敌,暗地里说不定……哈哈!”
“监军大人若实在忍不住,就请回边城,驻军戍防清苦,不适合大人养尊处忧寻欢作乐。”望月不为所动,冷冷道,“如果还不行,本侯可以上书皇上,将梁大人请调回京,另派监军就是。”
“你……”梁大人脸色变了几变,“侯爷会上书,本官就不会?你教唆女人入营;私放朝廷流放犯官家眷;久驻不战,贻误军机;还……还纵容身边厨子横行军里,作风不检……”
“啪”的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见望月缓缓站起身,不由结巴起来:“你你……要干什么?这里虽然离京千里,天高皇帝远,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钦赐监军,不、不要胡来……”
“谁要胡来?”卫厨子掀帐而进,见了两名环佩叮当的女子,不由一怔,又瞧见梁大人,便笑道,“监军大人,又是你搞的花样,年纪大了,要顾着点身体,纵欲过度没有好处。”
梁大人气得差点翻白眼,“放肆!你是什么身份,这样跟本官说话?”
“啧啧,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监军大人,您这样放浪形骸,传出去不会太好听的,到时候,说话的可就不止小人一个了。”卫厨子耸耸肩,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
“望侯爷,你是怎么教下人的?太放肆了!太放肆了!”梁大人胡子乱翘,暴跳如雷。
望月淡淡开口:“嗯,放肆。”他说得轻描淡写,训斥味淡得如同白水,“本侯自会管教下人,不劳监军费心,只是这两名女子,还望大人遣回为好,军营重地,不是赌气的地方。”
梁大人脸色不善,怒视卫厨子一眼,哼了一声,领着随行人等气冲冲出了帅帐。
他一走,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于副将笑道:“这回梁大人弄得好生没趣,侯爷一句‘赌气’,说得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胡闹乱搅,再争下去,也是没脸面。”
“可不是,这几回梁大人拼着命地挑侯爷的错,却怎么看也像顽童打赖,让大伙瞧着笑话。”张参军忙着铺开一张地形图,呸了一声又哈哈笑着,“倒像我家乡镇里的无赖老拐子,你不小心碰掉他墙上一块砖,他也横在你家门口不起来,争来争去不过为一口气,你和他赔个礼,他就跩到天上去,因为你先低了头,哈哈哈!”
“官场上,低不低头可不是件小事,你退一步,他就骑到你头上,平头百姓赖皮,了不起让一步,有权有势的官一但蛮横打赖,足以瞒上欺下,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骄官横臣,若真不幸遇上了,谁也笑不出来。”一把年纪的佟老校尉官职不高,却最有打仗经验,几十年来见多了各样将官,说话便总是忧心忡忡。
张参军没接续这个话题,倒亲热地拍拍卫厨子的肩,“小老弟,也只有你敢顶撞那梁大人,大伙儿都不便说话,心里可着实痛快哪!”
卫厨子笑道:“张大人,你说这好话我爱听,怕只是肚里馋虫吱吱叫吧?我是侯爷的厨子,不是你们几位老哥的厨子,要是再拉我去给各位烧菜打馋,却误了侯爷的伙,到时我挨了板子,谁替我疼去。”
“哎哎,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侯爷铁打的汉子,不在乎那一餐两餐的,倒是小老弟来这几年,喂出了大家的馋虫,你怪老哥儿几个,老哥儿就怪侯爷去,谁叫侯爷慧眼,识得老弟这个宝。”于副将跟随护国侯多年征战,肝胆相照,熟得如同自家兄弟,时常言笑无忌,他不满地捅捅卫厨子,“老哥儿几个还没找你碴咧,你最近只管了侯爷的伙食和新来的那位相居士,把我们一群老兄弟晾起来,个个愁得面成菜色,原觉得伙房饭食也不错来着,现在却觉得那十来个伙夫应该通通踢出军去。”
望月沉声咳了一咳,他再不发话,怕是这一天都要被卫厨子该给谁烧饭这个话题耗掉,“成了,老于,你别再捧他了。”
于副将笑停了口,却看见帐门口站了一名陌生的年轻人,清淡的的脸,笑吟吟地看着各位,他怔了一怔,“这位兄弟是……”
“小人相夏至,各位有礼。”年轻人随意地揖了一圈,眉眼舒扬,说不出的耐看,虽然有些瘦弱,却自有一份潇洒俊逸。
“啊?相、相居士……不是说女人吗?”
见众人一脸愕然,相夏至微笑地拂了拂袖,“卫厨子说男装比较方便。”她来军里半个月,基本只缩在自己帐里,不曾公开露面,各将领还未见过她。
张参军暧昧兮兮地跟卫厨子打了个眼色,“还好还好,原来你没失宠……哎哟!”他挨了一肘,黑脸扭成苦瓜。
望月也意外地眉头微挑,没想到半月前病恹恹的弱女子今日着了男装,这样英风飒然。他肃然道:“相居士来助我们破阵,操练兵马,演练阵法,望各位摒弃男女之嫌,通力配合。”
他这便算把相夏至正式介绍给众将领,众人收了玩笑戏谑之意,纷纷自我简介,之后,就是正经严肃地讨论起敌方布阵及战况来。
相夏至忙中偷闲,悄悄瞥了望月一眼,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昨夜的事似乎对他并无丝毫影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第三章
正午时分,各帐军士均下了校场,井然有序地入伙房用饭,高等将领有的愿与士兵同乐,便一同进了伙房,有的喜清静,就在专门的将领餐帐里用饭。
帅帐里,只有望月一人,他手中朱笔刚在地图上圈了一个标记,卫厨子便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将桌上移出一块空地,摆好碗筷。
“快吃吧,今天我盯着你,看你再能把午饭当成晚饭吃!”
颇有火气的怨言让望月笑了一笑,他放下笔,坐下端起饭碗,“你好几天没同我一起吃饭了。”
卫厨子也拎起筷子,挪了张椅子坐下,“还不是你那群老兄弟,我都说不盯着你吃饭不行,他们就起哄说我心疼你,我的名声都被二哥你扔到臭水沟去了。”
望月淡笑,他是故意让人误解,朝里大臣拉帮结党,他虽远在边关,但手握兵权,自然成了各派拉拢的对象,最好的结盟方式就是联姻,他未娶妻,一直以来纷扰不断,于是近几年云天在这,他就特意造了暧昧的氛围闲话,让有意嫁女的大臣迟疑不决,从而少了许多麻烦。
“相居士呢?”
“出去查测敌阵了。”卫厨子笑道,“她怕冷,就捡个阳光最足的时候出去。”
望月沉吟着:“谁跟着去的?”
“老马和小吴,老马是十几年的探兵,经验老到,小吴人很机灵,应该不会有问题。”
望月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均安静地吃起饭来,时而谈笑几句,快吃完时,有人在帐外疾报——
“禀侯爷,相居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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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人幸灾乐祸地进入帐内,瞧见护国侯凝重的神色,心里更是暗自乐翻天。
“唉,女人嘛,果真是信不过的,才几天哪,就叛营投敌去了,亏得侯爷……”
“梁大人,相居士是被瓦刺前锋营捉去的,不是叛营投敌。”张参军沉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