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曳儿小小的身子扎进他怀里,"你要肯抱我,我就给你多打两下。"
尚轻风抚抚额,搂住她软软的身子,叹息声含在嘴里:"好吧,反正也没什么机会了。"
明夜羡慕地看著,将山鸡架起来。
"义兄,你从来都不肯抱抱我。"
南书清脸有点红:"你又不像曳儿那么小。"
"哼,等我生病你就惨了。"他取出火折子,将火生起,"对了,还有谁受到小曳子眼睛荼毒?"
"上次她偷看一个老太太洗澡,被人以为是登徒子,头上给砸了一个包。"尚轻风忍俊不禁地揉揉曳儿的头发。
"小曳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太太洗澡有什么好看的。"明夜一脸正经。
南书清瞥过去一眼,这小表又想说什么了?
丙然他接著道:"你明夜哥哥我就不爱看。"
尚轻风一怔,朗声大笑:"书清,你的兄弟有见地啊!"
南书清也忍不住失笑,一敲明夜:"你胡说什么,教坏小孩子!"
"我哪有讲错,当然是年轻人比较好看……啊啊,我说错,我去洗手。"他被南书清一瞪,立刻跳起来溜之大吉。
南书清苦笑:"见笑了,是我教弟无方。"
"哪里,明夜率真无伪,实是难得。"尚轻风拍拍窝在他怀里的曳儿,"你还要不要洗?"
"你都洗完了1"她哼了一声,搂住他脖子。
"乖,你去洗,看你一头大汗。"尚轻风怜爱地撩撩她汗湿的刘海,"你洗得香喷喷的,就不会起痱子。"
"好。"她小小声地应,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曳儿!"尚轻风板起脸。
"我知道,我是大姑娘了,不能再亲你啦。"她红了眼,蹬蹬地跑向湖边。
"小曳子怎么了,好像要哭的样子。"明夜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小小身形,"不会是我义兄,一定是你凶她。"
尚轻风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言道:"这孩子,是我抢来的。"
明夜与南书清互看一眼,听他接著述说。
"我十五岁那年,和我义父在苏州一户人家做客,谁知出了场意外,义父被他家误杀。我一气之下,抢了他们的小女儿……我原想出出气,让他们著著急。没料到,我一时不舍这女孩儿,晃眼间就是七年多……"他的目光幽幽地,"曳儿快十一岁了,也不能一辈子都跟著我,就算我再舍不得,也该是送她回去的时候了。"
"所以你不再抱她亲她,刻意疏远她,是怕她与你太过亲近,日后无法与家人相处。"明夜轻轻道。尚轻风与曳儿家人有隙,她夹在中间怎能好过?
尚轻风喃喃地:"也不全是,小丫头长得太快了。我就算想再抱抱她亲亲她,也不能够啦!"
"而且你不许她再叫你干爹,要改叫大哥,她说她不习惯。"
尚轻风扑哧一笑:"我那时少年心性,要她喊我干爹,是为在口头上占她父母便宜。论辈分,我算是她兄长。"
"也对,她要回了家,喊你一声干爹,她父母怕不气歪了鼻子。"明夜笑嘻嘻地添柴。
尚轻风的声音风一般的飘移不定。
"叫什么都不要紧了,她很快就不记得我啦……"
"干爹。"曳儿软绵绵的声音传来。
尚轻风回过神,转头一望。小小的女孩儿粉妆玉琢,娇女敕女敕的脸蛋,水亮亮的大眼,红菱菱的小嘴,依稀仍是多年前那个可爱逗人的三岁小女圭女圭。
"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干爹!"她扑进他怀中,"有鱼咬我的脚趾头!"
"哪有,我和你书清哥哥洗时怎么没看见。"他笑得勉强,"你不咬它们就已经很好了。"
咦,真精!没关系,现在抱著她就好,管他什么真假。
曳儿偷偷地笑,整个钻进尚轻风怀里。
"小曳儿,你明夜哥哥疼你,来,让我抱一抱。"明夜看看曳儿圆圆女敕女敕的小脸儿,心痒痒起来。这么可爱的女圭女圭,要是他,就藏一辈子,还好心送回去?
"你又不是没抱的。"曳儿不理他。
"好个小丫头,有了干爹就一脚踢开我了,亏我这么喜欢你。"明夜撇撇嘴,"啧,也对,我又不是没抱的。"他一扑身,抱住南书清。
南书清照旧没躲过,只得窘然地笑笑。唉,果然像明夜所说:只要他想抱,自己就躲不掉。
"明夜,肉要烤焦了。"
"哎呀呀糟……"明夜赶快放开他,将山鸡转到另一面。
"对了尚兄,你既是大夫,麻烦你替我义兄看看,他身子弱,需要补些什么?"明夜将南书清推到尚轻风面前。
尚轻风把脉片刻,微笑道:"无须药补。明夜,你武功不凡,何不教书清习武强身?"
南书清立刻推辞:"不不,我看不必了。"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明夜沉思一下,郑重地拍拍他,"好,帮你强身健体的重责大任就交给我了。"
南书清心中叫苦,要他做文章还成,练习武艺?岂不是存心难为他!
"明夜,我,我怎是练武之材?再说,我马上要入住翰林院,恐怕没有时间……"
"你放心、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出一个月,保教你身强体壮,身宽体胖,身轻如燕……"明夜开始鬼扯,心里窃笑不已。噢,呆哥哥要习武,一定好看得紧!
尚轻风朗笑,颇有幸灾乐祸之嫌。只有曳儿好心,同情地看他。
"书清哥哥,你好可怜!被他们两个欺负。"
南书清无奈地揉揉额角。看看,连小曳儿都看出来他们二人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来来来,吃山鸡肉。我带了作料,洒在上面,好吃哦。"明夜忙起来,动手撕肉。
四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两只山鸡就只剩一堆残骨。
"好撑!"曳儿小手抱著肚子,"干爹,你好久都没陪我玩捉迷藏了。"
"好啊,你要给我捉到,就让我亲一个。"尚轻风一拍额,"糟糕,说得太习惯,忘了我讲过不再抱你亲你了。"
曳儿露出笑靥:"说话算话。"被他捉到还不容易!
尚轻风叹在心底,习惯果然不易改,连一句话都如此,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一个人。曳儿日后不在身边,他恐怕真的很不习惯。
曳儿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要缚住尚轻风双眼。
明夜笑道:"好,你要捉到别人,就轮到他蒙眼。"
南书清推拒道:"你们去吧,不用算上我。"
明夜拉起他:"来呀来呀,人多才热闹!"不容他开口,已将他拽进林子。
"开始喽!"曳儿娇软的声音响起。
尚轻风手一探,已到南书清面前,分明用上了武功。南书清怎能躲过,才一刹那间,身子已腾空飞起。他转头,看明夜揽著他的腰,绕过两棵树,跃到三四丈外。他这才真正见识了明夜的身手。
原来如此。
明夜恍然。尚轻风是由捉迷藏来教曳儿轻功,想必多年来一直这样,才将那句话说习惯成自然。
他早看出尚轻风表斯文,武功却极高。自己在家中资质最佳,连叔伯都自叹不如,但与尚轻风相校,恐怕却稍逊一筹。只是他身法虽妙,却略显滞涩,想来是身上有伤。
小曳儿有点不悦。
"干爹,你干吗不来捉我?"
尚轻风笑道:"你这丫头学得精啦,都会变著法子来绕我,一定想故意被我捉到。"
"干爹,我用你教我的九宫步,不故意踏错,好不好?"她软著嗓子央求。
尚轻风犹豫一下,柔声道:"好。"
这小丫头,这套步法她练得还不熟,不必故意都会踏错。她还小,不明白他的苦心,对他的逐渐疏离很委屈,想方设法地要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