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想着,忍不住一阵大笑,虽然不是鬼哭狼嚎般难听,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中所隐含的未知因素仍是将大厅内的一干人等吓得垂眉敛目。
而当事人之一,琼花宫的弟子碧琉,更是吓得玉面煞白。
不是碧琉太胆小,而是——这新任的宫主比以前的老宫主更让人心生畏惧啊!老宫主在世时,虽然手段阴狠,可是发火时到底是有个预兆。而新宫主却是叫人不敢不怕,她的喜怒无常、心思难以捉模足以让人相信她是会在谈笑间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像现在,宫主自进大厅后,一直是坐在水晶座上沉默着,沉默的时间之久都要让一直低头跪着的她相信宫主根本不在厅中的假象了!可——刚才那突然响起的笑声——
唉——她快要后悔与薜峰相恋了!
虽说她早和薜峰约定生死不弃,可是依宫主的心性与宫规的严酷,她怕宫主会让她和薜峰生不如死啊!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是薜峰——她实在是不舍啊!
当初,她陪左护法下山去采收毒草与药草时遇上了薜峰,左护法和她同时爱上了他,如若当初他选择了左护法,她相信,今天就绝不会出现左护法与他同在这里受宫主责罚的事了,因为她不会选择告密这种卑鄙手段!薜峰——他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左护法的心——也太狠了。
“薜峰——”梅弃儿轻柔的声音响起,“你好大胆哪!拐了本宫弟子私奔不成,见了本宫却还不跪下认错?你真是胆大妄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呀!”说话时,一双利眸紧盯住堂下昂立的青衣人。
薜峰笑了,“敢问宫主,如若在下跪了,宫主是否愿意放在下与琉儿下山呢?如若不放,并且依旧责罚,那么在下即便跪了也是白跪,丝毫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又何必要跪呢?”
梅弃儿笑了,“如若本宫答应,你行过三跪九叩的大礼后就成全你们,放你们下山,并且不加任何责罚,你可愿跪了——”
话尾尚未落音,身旁的左护法已然大叫出声:“不行!”
梅弃儿眸光一转看向左护法,“你说什么?!”语音仍旧轻柔,然而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话里隐含的危险成分。
左护法心一颤,立时改口:“属下知罪!只是,宫规中早已明文规定,凡宫中之人不得与外界人有儿女私情,违规都杀无赦。所以,宫主——”
左护法的话中止于薜峰下跪的行动。
“薜峰!”一声尖叫,左护法不能克制地飞身而起,直扑向正在行礼的薜峰,十指成爪,预备将他毙于指下。
得不到的东西,必将毁之而后快,让任何人也得不到!
“啊!”同时,碧琉也从地上跃起挡在了薜峰身前。虽然薜峰面对宫主能凌然不惧,但是薜峰却并不会武!
眼见碧琉代薜峰而死将成定局,左护法的唇边也勾起了笑意,很好!待这丫头一死,还怕薜峰不回心转意吗?
忽地,一阵劲风卷来,随着风而来的是那个本该坐在座位上的梅弃儿。一掌将左护法探向碧琉天灵盖的手打偏,下一掌紧接着将左护法的身子打得倒飞出三丈,落在了一根大柱子旁边。
明眸闪动,她阴沉地开口:“左护法——你想让本宫言而无信吗?嗯?”梅弃儿本不想伤左护法,但是她却从左护法身上看到了梅韵雪的影子。
得不到,就想毁去——
真不愧是梅韵雪的门人,分毫不差地学到了梅韵雪的毒辣。
记忆中,梅韵雪也曾多次派出宫人去毒杀风天忌,而她自己也常常去对风天忌施毒。
不过,她好像从没有得手。哼,活该。
“宫主!”左护法仍不甘心,“宫规上规定了——”
“不许对外人有儿女之情是吗?”梅弃儿接过她的话,然后嘲弄地看着她,讥诮地反问:“如若今天薜峰选择的是你呢?你还会搬出宫规吗?”
自私自利的女人!这点恐怕也是学自梅韵雪吧?
一甩袖子,她转身向水晶座而去。不想看左护法气极的脸,不过想必是又青又白又红,精彩得很!
蓦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风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香气——若非熟它的人,绝不会闻得到!
梅弃儿飞快地转身看向左护法。
只见后者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梅弃儿也笑了,“左护法,你活够了吧?”说着,她向左护法走去。一步,二步,三步……六步,七步……
左护法的笑脸骤变,她惊愕地张大嘴巴,“怎么可能!七步……”没有时间再容她说完后半句了,梅弃儿一掌拍向她的天灵盖。
想害她?左护法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也不想想当初她是因为什么当上宫主的?
若非她用毒手段精湛,全宫上下无人能敌,若非她武功之高居本宫之最,以她一个不受梅韵雪爱护、不承认的女儿又怎么能当上宫主?
区区“七步散”算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左护法就错在太不了解她了。
挥挥手,示意宫人把左护法的尸体抬出去喂狼。敢惹她的人,她绝不会让他们太安乐的。那怕是死了也一样。
再看向薜峰,已行完大礼。
心下也忍不住欣赏起来。这小子,有胆识,相信碧琉跟了他不会委屈的。
再一次挥挥手,“薜峰,你可以带她走了。”
碧琉一听,立刻向梅弃儿叩头,“多谢宫主成全,碧琉永远不会忘记宫主的大恩大德,来世当牛当马也要报答宫主……”
?嗦!梅弃儿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径自“退堂”回内殿去了。只留下“大难不死”的薜峰哭笑不得地扶起仍在念念有词叩头不止的碧琉。
“别磕了,宫主早走了。”
“喔,什么时候走的?”
“你呀!”
“哎,你说,宫主是不是个大好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
“喂,你那叫什么回答!”
“那依你呢?”
“我认为宫主是好人,还是大大大好人!”
一直出了宫门,对话仍旧没停,远远的,还能隐约听到:“宫主就是大好人嘛……”
第二章
面对铜镜,有时候连她也不想去看。那张丑陋的脸上虽说只有一道疤痕,也是非同寻常的狰狞。
身处江湖,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独眼的,满脸疤的,满脸烧伤的……可以说丑的人很多,被破相的也很多,可是,她脸上这道疤却因毒的关系,呈现出的是青中泛紫的颜色,而且因毒的扩散大疤的两旁又呈现出无数细小的疤纹,同样是青紫的颜色。所以,她的这道疤就像是一条毒蜈蚣附在她的脸上,丑陋得让人不敢也不想去看。
江湖中人,本该不拘小节的吧?可是,身为女儿,她又怎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她并不奢求美若天仙,只要没有这种疤就好的呀!
这点微小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她只是个命运的弃儿啊!
不想自怜,不想自叹,可是,她却只能自怜,自叹……
“啊!”一声压抑着的低叫,让宫人又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的左脸,那里面明白地写满了恐惧。
细瞧之下,那名宫人的手在抖着,掩在裙下的腿也在抖着,并且似乎是准备着下一秒夺门而逃了。
像是一把刀刺入心脏的感觉,梅弃儿悲哀地笑了。看看吧,就连她的属下、她的宫人都是这般畏惧她呀!
如若她不是宫主,想必眼前的宫人早已大叫着冲了出去。
想笑,却笑不出来了。
“谁准你进来的?”她冷冷地问道,高傲的自尊心被人们的畏惧刺伤后,理所当然地会竖起满身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