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纪冬阳平时都在这里做运动、看电影、翻杂志以度过他的空闲时光。
铃……
偌大的空间,电话突然响起,教她更有一股刺探他人隐私的罪恶感。她心惊,瞪着在她右手边那具长得很有科技感的电话,正在思忖该不该接电话时,已经自动传来纪冬阳那带点斯文气息、却不失阳刚味的男性嗓音:“深白,不要紧张,是我。”
深白拿起话筒,正想好好骂他一顿,以报这星期来所受的闷气之仇时,纪冬阳却像能透视她般已经先抢着说:“深白,请你先别急着骂我,有话等会儿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临时有事走不开,不能马上过去招待你,请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可以吗?深白,你在听吗?”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招待’我为止。乌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头的他大笑。“冰箱有饮料,你随便喝,想吃什么拨电话给我秘书,她会知道该怎么做,不要跟我客气,把它当自己家,OK?”
“……”深白无言以对。纪冬阳好像是火星来的,一切都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来履行婚约的吧?说婚约太严重,应该改成“诺言”。都怪她年轻时太“单蠢”,才会给自己添这桩大麻烦,这下搞得人尽皆知,想赖也赖不掉了。
然多年后再听到他的声音,不能说完全没有勾起她的回忆。九年多前那个圣诞夜后的农历年节,纪冬阳曾以裴健好友的身分特别开车到高雄去拜年,那次短暂的相逢让纪冬阳给乔家人留下极好的印象,但因深白的心始终停留在裴健身上,所以并未对他稍加留意。回想起来,他记得她的,远比她记得他的多太多了。
她不愿再想,凡与裴健相关的人事物,她一律选择直接删除。
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她索性翻看他柜上的影片,想藉着看电影来杀时间,这么棒的设备看电影应该很过瘾才对,况且这种机会也不常有。
“活人生吃”,嗯,她对强尸一向没有兴趣;下一片,“恶灵古堡2:启示录”,嗯,虽然女主角美美酷酷,但还是在讲强尸的故事吧?下一片,“28天毁灭倒数”、“毁灭战士”、“活尸禁区”……妈呀,这纪冬阳有恋尸癖是吧,怎么这么爱看强尸片?
“半夜鬼上床、大法师吸魂首部曲、德州电锯杀人狂……”深白愈看愈心寒,愈看心底愈毛,纪冬阳不是看强尸就是看鬼,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正想放弃时,瞄到了最底部一片光碟,是“神隐少女”。
她感动得差点没掉泪,但是,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不过,把纪冬阳跟“神隐少女”联想在一起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噗!她笑了。打开电脑放入光碟,柔和的音乐开始响起,早该上床睡觉的她也开始昏昏欲睡……她枕着柔软的扶手,用一种最舒适的姿势横躺在沙发上,然后渐渐被足以催眠她的温馨卡通画面带入梦乡……
然后当她不顾淑女形象半张着嘴睡着时,纪冬阳正以一种带着好奇与欣喜的笑容觑着她。为了怕惊动她,他拉来旁边的小沙发椅,与她面对面坐着。
她很累,他想,她的眼睛下方有着证明的阴影;她也有点过瘦,他想,她的小腿太纤细而锁骨好明显;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他想:她的马尾松了,几撮发丝垂落在面颊,不用刷睫毛膏就自然浓密的双睫为她的眼睛更增添魅力,虽然他始终秘密追查她的消息,没有一天忘记。
但是照片归照片,他还是觉得能亲眼见到她才是真实的。
真实的……他看着她,脑中只有这样的想法,这些年来他等待的也不过是希望能触到真实的乔深白而已。
他不想吓着她,不想让她觉得他是个乘人之危、偷看她睡觉的变态狂,所以索性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把休息室当作办公室。他今天是特地空出时间给深白的,可是陪着她睡觉他一点都不认为可惜。基本上他是不肯把工作带进休闲生活里的人,要嘛就努力工作,要嘛就认真休息,不要想两者兼具。
或许是沙发睡久了不舒服,深白醒转,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触感温软舒适的薄毯,然后她瞠大双眼,狼狈地坐起来整理散乱的头发。
糗了糗了,她乔深白好面子一辈子,竟没想到会在他人面前出这种洋相,而且还是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笨哪!她暗自叫苦。
“你……你干嘛不叫醒我?”她杏眼圆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企图用迁怒转移害羞。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所以才不忍心叫你。你很累吗?昨晚又在赶稿了?”他关上电脑萤幕,脸上漾着温柔的笑。
“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我睡觉啊,你知道那种感觉很差吗?”
“我知道,所以我想你是非嫁我不可了,因为你睡觉又打呼又流口水的模样都被我看光光了。啧啧!真是不害臊,怎么有女孩子睡相那么难看。”他收起电脑,好整以暇地坐着,笑容变得有点坏。
“你作梦!”深白气得把薄毯卷成一捆往他身上砸过去,当然,不痛不痒,却能让她消消火气;然后,她灵光的脑袋又恢复运作,眯起眼斜睨着他。“等等……你说我‘昨晚又在赶稿’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我在写小说,偷偷派人调查我?”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增加货币流通,给征信社一点点业绩啊,不然他们靠谁吃饭啊?而且‘东阳物流’在全台都有据点,要打听你的下落太容易了,你又是知名的言情小说家,所以我这样根本不算是‘偷偷’喔,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仰慕你的粉丝。”他笑起来虽然挺欠揍的,但她却不讨厌。
“是是是,你纪大少爷有的是钱,干嘛不把钱给我赚啊?我保证给你的都是一手资料,而且货真价实。”
“深白,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关于我们未来的事情。”
“未来?我的未来跟你的又不相干。要先谈你的还是我的?”
“深白,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快要被你给气炸!”她气呼呼的样子让他又想笑。“我有一个疑问,纪冬阳先生,按照约定,我记得现在不过是三月底,离十年还有一段时间不是吗?你干嘛这么急着找我?”
纪冬阳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这我当然清楚,但是你总得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来追求你,三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然后三个月筹办婚礼,这样刚刚好九个月,时间一点都没有浪费。”
“呵呵,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
“呵呵,过奖过奖。”
“纪冬阳,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我也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那就不要逼我跟你结婚,就让我们当作没这回事,让一切回归到最原始,只做朋友,好吗?”
“深白,你觉得我不够格当你的丈夫吗?”
“不,你远超过我的标准,你的条件太好,是我高攀不起。”
“这我不介意,所以还是让我娶你吧?”
“纪冬阳,你火星来的啊?”
“对啊,来地球找我的老婆。”
深白又好气又好笑,她望着眼前西装笔挺、高大伟岸的男子,从这么近距离看他,她发现他的眼睛比在电视上更深邃、更吸引人;不可否认,纪冬阳是一流的男人,是嫁给他半夜都要起来偷笑的那种梦中情人,没有理由拒绝,除非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