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俊殷和刀峻樵等几人面面相觑,抬起头来,却看见刀望山早己沉着脸在旁,似乎早已来了,扶起刀夫人,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又按了按甄莘莀的脉门,阴沉着脸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救人?愣着干什么?”
“是,是。”刀俊殷心里最讨厌刀望山的家规,也最喜欢二弟这个古怪老婆,听老爹这么一吼,他就知道刀望山接受了她──甄莘莀舍命救刀夫人,虽然她曾经是刀望山厌恶至极的妖女,但现在查明武当静闲非她所杀,她又给刀家生了儿子,又舍命救婆婆,也是厌都厌不起来了。
他为二弟高兴,老爹顽固成性冥顽不灵,这还是第一次没有“除恶扬善”。
刀狻猊追着君霜梨追出刀家大门,长得和君霜桐一模一样的君霜梨突然转过身对他拉开脸颊做了个鬼脸,笑眯眯地说:“我想砸烂你家的房子已经很久了。”
刀狻猊瞪眼看着她,半晌才说:“我居然一开始没看出来是你,想想君书生那样的气质,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猥琐的姐姐。”
“君霜梨”“嫣然一笑”,笑得刀狻猊直起鸡皮疙瘩,她慢吞吞地说:“我是好心在帮你,这叫苦肉计,一呢,能试试看甄莘莀到底爱不爱你;二呢,你看她这样舍命救你妈,就算她以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你爹我伯父难道还能把她赶出去?”
刀狻猊望天翻白眼,“你不是耍了君无双又弄断君大老爷最宝贝的那柄破剑,找到借口砸烂我家房子,还顺便耍了我,而玩得兴高采烈吗?”
“君霜梨”笑吟吟地撕掉脸上戴的君霜桐的面具,露出一张同样俊朗潇洒,但比刀狻猊稍微俊美圆滑的脸,肤质白皙泛着漂亮的粉色,“我明明是为你好。”
刀狻猊哼了一声,这个易容惟妙惟肖、扮花痴扮得淋漓尽致的“君霜梨”就是“天下第一厨”桃如丑。
如果说轻薄和尚、公孙朝夕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上少了他们就会很无趣的妙人,那么桃如丑就是江湖上少了他轻薄和尚和公孙朝夕都会因为没有美食而去吊死,因为过度无聊而闷死的妙人中的妙人。
桃如丑是一个传奇。
他本姓柳,叫柳梨花。
即使是认识他很多年的人也只知道他菜烧得登峰造极,武功也很高,改姓桃的原因是不想有柳下惠那样的祖宗。
他喜欢三样东西:整人、恶搞、烧菜。
刀狻猊自认比之公孙朝夕和桃如丑之流,他正常得多,简直是太正常了,是江湖子弟规规矩矩的典范。
所以他突然认出君霜梨就是桃如丑的时候他只能模鼻子苦笑,当然他也知道桃如丑是好心帮甄莘莀光明正大轰轰烈烈亮出她是偷娘的身份,但是显然,帮他一把只是附带,桃如丑这回整得“明玉君府”和“神悟刀家”鸡飞狗跳神鬼不安,那才是他心里最舒服最开心最享受的事。
突然刀狻猊想起一件事,昆仑山天下第一聚会桃如丑也去了,不免阴阴笑着看桃如丑的肚子,“你最近身体如何?”
桃如丑居然眉头也不皱一下,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当一个人不必讨老婆就能有儿子,那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
刀狻猊苦笑着道:“你这种人能讨到的老婆,约莫就是牛魔王转世变的了。”
第十章冰火纠结
经过甄莘莀舍命救人,刀望山没对甄莘莀的身份多说一个字。
听说君大姑娘在刀家闹了这么大一件事出来,君家上下十分震怒,将她关入君家大牢禁闭,而就在禁闭当晚,这位君大姑娘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件事成为君家一个不愿外传的谜。
但如果没有君霜梨这一闹,只怕甄莘莀却要在刀家隐姓埋名鬼鬼祟祟一辈子了。虽说明知桃如丑整人之心远胜助人,甄莘莀还真是感激他一场胡闹。
这一日──
刀狻猊和轻薄和尚喝酒。
“听说最近‘白衣双煞’路过鹿阳,抓走了鹿阳镇首富陆人甲。”轻薄和尚斯斯文文地喝酒,正正经经地吃猪蹄,小心翼翼地擦掉嘴边流下的油。
刀狻猊苦笑着道:“那关我什么事?”他也喝酒,大口大口地喝酒,因为桌上所有的猪蹄都给轻薄和尚吃光了──看不出这和尚人长得秀气却是个饿死鬼。
“我还听说陆人甲的弟弟陆人乙是你刀家的亲戚。”轻薄和尚感慨地说,“陆人乙家的黄狗‘大头’不是和你刀家的母狗配了种吗?所以……”
刀狻猊模着下巴继续苦笑,“那是。所以陆家就和我们是亲戚?”
“正是。”轻薄和尚正色道,“我听说陆家把刀家抬出来,惹着了‘白衣双煞’。”
“然后?”刀狻猊瞪眼看着轻薄和尚,“那又怎么样?”
轻薄和尚慢吞吞地说:“那对夫妻说要约你刀二公子日落鹿阳坡见,要见识见识江湖第一刀的武功。”
“这种事你和尚怎么知道?”刀狻猊狐疑地看着轻薄和尚,“梅抄风又不是美人。”
轻薄和尚宝相庄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和尚进门的时候看到一张邀战书贴在刀家大门口。和尚觉得红尘万丈,一切都是虚无,如此争强斗狠有违我佛慈悲,所以就收了起来。”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模出一张告示,突然又道:“但是和尚走了不远又想到如果你没看到这东西,万一陆人甲被‘白衣双煞’给杀了,岂不是也有违佛祖好生之德?阿弥陀佛,于是和尚就辛辛苦苦赶了回来。”
刀狻猊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闻到那朵桃花在我家厨房烧猪蹄的香味,你会回来?”
轻薄和尚正色地道:“那和尚倒是不会回来的。”
刀狻猊对着这个和尚只有苦笑,他常觉得和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乖巧听话遵规守矩的人。斜眼看那张被轻薄和尚拿去包干粮的皱巴巴油腻腻的邀战书,他连看也懒得看,“什么时候在哪里?”
轻薄和尚慢吞吞地说:“今天日落,青茨山。”
青茨山?刀狻猊一怔,蓦然抬头现在正在日落,突然大叫一声:“青茨山?现在?死和尚!我老婆儿子今天上青茨山放风筝去了!天啊天啊……”
轻薄和尚也吓了一跳,瞬间溜得无影无踪,“阿弥陀佛,和尚错了。”他往青茨山溜去,刀狻猊跟着他往东而去,心里一片焦虑,甄莘莀带儿子出门走走,不知有没遇上那两个煞星,究竟安全吗?如果甄莘莀和儿子有什么损伤……他把这和尚废了武功卖给妓院让女人收拾他!心里狠狠地想着,不免渐渐惊恐起来──日落了、日落了。
这是儿子出生的第十天。
甄莘莀抱着儿子出门走走,本来刀狻猊和家里的丫鬟仆人要陪着她去,她却瞪眼说一不小心儿子的异能给丫鬟仆人看见了那怎么办,正巧轻薄和尚敲门,刀狻猊留下陪客,甄莘莀便一个人带儿子出门遛遛。
这天风和日丽,风刮得很大,甄莘莀本想放风筝,但儿子却扒在她身上死也不下来,于是只好放弃,坐在草地上捏儿子。
这儿子还没起名字,听说公孙朝夕家那孩子跟母姓,叫“萧公孙”,她也想让这孩子跟母姓叫“甄刀”,不过刀家那群老老小小定然不肯答应。刀狻猊比她还懒,竟然说叫“刀儿子”就好,她也懒懒地说只要他家老爷同意她无所谓,但刀狻猊见了老子像见了鬼──想起来她就觉得好笑,刀狻猊“敬畏”刀望山就像见鬼,却是死也不敢对老子说想把他孙子叫做“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