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圣香指着方才发出灌水声的地方,推了一把上玄,喝道:“‘衮雪神功’,斩!”
上玄拔身挥掌,掌缘带起一阵酷寒炽热,轰然斩在古井西南角。他这突如其来现身一斩,让蒲世东和玉崔嵬都是一怔,只听地底再次发出轰然声响,裂开了几道缝隙,随着大水激荡,地表泥土崩裂,露出了距离表面不到三尺的一个水道,正是这水道之水不断流入枯井。
但枯井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随着河水上浮,纷纷爬上了地面,却没有一个被水淹死。无人被淹死,但那些吃人的虫子被水冲得七零八落,看来却是活不久了。
蒲世东没想到一招之失竟然形势急转直下,脸色严酷,挥手发起了急哨示警。这时一个锦衣少年笑吟吟且慢吞吞地从东边一棵大树上爬下来,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树上摘的果子,指着蒲世东对玉崔嵬笑,“本少爷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这么笨的老头,他以为人是秤砣,被水一淹就沉在底下不会动了?这么大一个井往里灌水人当然是浮起来——呆、头、大、笨、猪!”
人在水里就算不会水大半也是浮起来,何况井下都是经验丰富身怀武功的高人。闭住呼吸片刻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那些畜墨比水轻多了,纷纷浮在水上,密密麻麻几层,受玉崔嵬、金丹道长、薛卫明几人合力一掀一震随着浪花被掀翻出来,丝毫伤不了人。蒲世东开口说要灌水,玉崔嵬正想不到怎么月兑身,闻言心里大笑,说的一番大义凛然纯是为了让他早点灌水,以免后悔。
金丹道长几人冲上井口,脚踏实地之后第一件惊愕的事是亲眼见了上玄掌劈泥土,竟能震裂三尺土层,“‘衮雪神功’!”几人月兑口而出,惊疑不定地看着上玄。玉崔嵬和圣香想的却比众人都快一步,两人站定人群东西两角,压着刚刚出水的一群老弱病残一步一步往人群中间聚集。虽然玉崔嵬反将了蒲世东一军,这里却毕竟是南汉后主的遗老遗少,势力非同小可,救出了地牢里的人等于和刘妓当众翻脸为敌,此情此景除了“杀出去”三个字,已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暗河在这里,离开莫去山庄的路一定是有的,说不定就在身后屋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面对成百上千的侍仆和弓箭,面对蒲世东和苏青娥,这条路却是如此遥远,好像遥不可及。圣香和玉崔嵬隔着古井底下出来的数十个人遥遥背对,上玄挡在蒲世东面前,三人把其他人护在中间,俨然是一层防御。
蒲世东冷冷地笑了,“年轻人,我奉劝一句,想救人性命是好事,但把自己也搭了进去,那就不是好事,是猪!”刚才圣香嘲笑他是呆头大笨猪,他此时反嘲回去,出了心头一口恶气,“给我射!”他一声令下,四周弓箭手箭如雨发,“嗖嗖”自四面八方而来。
从古井里逃出来的有三十二人,其中老者十人,女子三人,被废去武功的九人,其余诸人就算身体完好,武功二十年没练都已荒废不少,而且悉数身体虚弱。金丹道长和薛卫明还算壮年倒也罢了,大多数人却是不堪再受激战之苦。圣香自出门至今第一次遇上了除了打毫无转圜机会的场面,他身后挡着的几人里有三人被废去右手,还有两位老妪,可以说毫无抵抗之力,能不能幸免于难全看圣香一身武功造诣如何了!
箭如雨发,“嗖嗖”射来。圣香金边折扇弹、点、掠、撞、斩、推、挡,“啪啪啪”疾声连响,他竟以折扇连拨带挡,犹如连拨急雨狂珠,把射来的五十五支长箭封止于三尺之外!玉崔嵬劈空掌连发,十掌之后非但长箭给他震落,连箭手都给他杀了一半;而上玄平推一掌,他身前三十箭手连人带弓飞跌出去,生死不明。金丹道长手持小金剑圈内守卫,和薛卫明相顾骇然:二十年未出江湖,江湖上后浪推前浪,这些年轻人的才智武功,实在骇人听闻。
箭雨过后,蒲世东眼见形势不妙,挥手喝道:“给我冲散人群,不能让他们结阵!”随着他的呼喝,靖华园内竟有十来匹高头大马往人群冲来,集结的人群顿时被马群冲散。众人纷纷闪避狂奔的马蹄,顷刻之间半圆的阵形散乱,随着人群的散乱,数十位头戴牛皮面具的怪人手持长刀,闪入人群,开始了势如疯虎的屠杀。
“啊——”的惨叫声起,一名黄衣人被砍死在两个牛皮人刀下,鲜血横溅三尺,十分骇人。圣香架开对着某个老太婆砍去的一刀,身后一阵微风,有人踢来一脚,他架开之后飞起一脚踢中身前人的手腕,身前人长刀月兑手往身后人胸前插去。只听前后都有人“呵”地低呼一声,圣香已然一笑月兑身而去。薛卫明长鞭多年未练,早已生疏,突然一鞭失控,往自己头上打来。正当他失手要将自己打个脑浆进裂时,鞭子蓦地被人从半途扯住,有个锦衣公子在闪避刀剑之时居然扯住他鞭子,在他鞭稍打了个死结,然后笑眯眯地斜身掠走。薛卫明本来愕然,挥鞭之后立刻省悟:鞭头打结重量集中,他挥舞起来更容易控制些,不免对圣香升起大大的好感。金丹道长的小金剑仅有五寸,多年未使,与长刀短兵相接只觉太险。突然一刀对着他的头颅当头砍下,金丹道长横剑去架,“铮”的一声剑短刀长,长刀砍到了金丹道长额前,形势危险之极。骤地人影一闪,金丹道长手上压力顿轻,却是上玄一手拾起那柄长刀,伸手一推让那刀柄撞在刀手胸口,那刀手顿时狂喷鲜血,不知死活。
靖华园内战得天翻地覆,尸横遍地,满天俱是伤者的哀呼申吟。蒲世东和苏青娥见了围攻的形势,都是老眉一皱,倏然一取玉崔嵬,一取上玄,双双加入激战。
而这个时候,刘妓正在李陵宴房中,与他春宵一度,软语温存。
第二十一回欲托朱弦写悲壮
蒲世东手持的也是二尺长刀,和四周的刀手一般无二。一刀迅雷霹雳般往玉崔嵬颈项劈去,玉崔嵬仰身后退,蒲世东刀上真力勃发,“嚓”的一声,玉崔嵬脸上笑意顿时一变——那刀离他衣襟一寸,竟然撕裂他衣袖一尺来长!“死刀!”玉崔嵬疾声震喝。
死刀!蒲世东这一刀号称“刀斩无常死”,听闻只需一点刀意入体,便能伤及五脏六腑,即使表面无伤也能杀人无形。薛卫明闻声变色,圣香却不知道死刀是什么玩意儿,没啥面子地拉拉他的衣袖,“那是什么?”
“死刀以刀意伤人,无论是谁,务必离他刀刃一尺以上,否则伤人无救!”薛卫明振声大吼,正在零零散散动手的二十来人听闻死刀已是脸色大变,此时纷纷后撤,自行围成了新的圈子。
玉崔嵬一发觉蒲世东居然身怀死刀绝技,人本能地要往后闪避,却又突然发现身后老弱病残聚集成圈,显然全无招架之力。他若闪开,身后这一群必有数人伤在死刀之下,不知为何从来不把别人性命当一回事的玉崔嵬竟然滞了一下。这一滞,蒲世东瞧出破绽,明晃晃的长刀已经到了玉崔嵬胸口。玉崔嵬侧身急闪,不科蒲世东这一刀贴身疾转,随他侧闪之势,突然往他身后一个黄衣女子砍去——这一刀,才是蒲世东全身功力所聚,他要杀人立威!那黄衣女子也非泛泛之辈,出剑招架,看她出剑的架势却是峨嵋弟子。但看蒲世东这一刀“死魂斩”刀到半空掠起一层淡淡黑气,黄衣女子剑到半途竟而凭空“喀啦”断裂,蒲世东陡然一声冷笑,半截断剑随着他内力激发倒射,“嗖”的一声和他的“死魂斩”一起堪堪到了黄衣女子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