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爱她而已。”林婧明打断她,皱了皱眉,“就算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帮他们,你要我……”
“你不是喜欢他吗?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一点感想也没有?而且——”斐荼靡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难道你不知道你喜欢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吗?你……你……大家都以为你是很主动的那种人,竞兰自杀了,你以为大家会怎么想?”
林婧明蓦然睁大眼睛,“又不是我去挑拨离间,奚竞兰要自杀关我什么事?”
斐荼靡苦笑,“那是我们才知道不关你的事,可是别人不知道……一个早上我已经听到好多你怎么做第三者,怎么逼得奚竞兰自杀的故事桥段了,你要听吗?”
“不要。”林婧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逼得她自杀?”
“至少你要知道有些人,”斐荼靡强调,“有一部分人那样想。”
林婧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活到二十岁从来一帆风顺,这么被人猜疑杜撰故事还是平生第一次,没想到什么倒是先笑了出来,“大家的电视剧也看得太多了吧?”
“你不生气?”斐荼靡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气死。”林婧明那么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她知道她很自负,被人这样说还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结果她似乎只是有点匪夷所思。
她耸耸肩,“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管不着。”望了学校里的医院方向一眼,她郁郁地说:“这次团长又要倒霉了,我想不通竞兰为什么要自杀?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下了决心,“我去看她,问问是怎么回事?”
“喂?你去看她?”斐荼靡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也有点问题了,“你去看她不会把她刺激得又自杀?你去看她大家又要说你去人家病房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林婧明说去就去已经往医院的方向走,闻言回转来,“我去说清楚是团长不要我,让她放心不要自杀,这么有功德事,谁敢说我耀武扬威?”
“喂!”斐荼靡本想追上去,但是想想不合适,还是颓然放弃。看着她往医院里走,一颗心七上八下,婧明这个女人真的没有问题吗?去告诉奚竞兰蔺霖不要她.真不是婧明的风格,为什么看着她慢悠悠往医院晃的背影,油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婧明之爱蔺霖,究竟是爱了多少?又能不在乎多少?不在乎多久?
她走过校道的时候,也许是斐荼靡这么说,似乎人人经过她身边都在窃窃私语,也似乎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都很奇异。一贯觉得她走过别人看着她的目光是羡慕是崇拜或者是妒忌什么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目光还有更诡异的颜色,也许比鬼怪更容易杀人。她不知道那目光是自己的幻觉或是真的,也许只是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无意中威胁了奚竞兰而导致她去自杀?
原来犯罪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咿呀”一声,她问了奚竞兰的病房推门进去,入目看见蔺霖端了椅子坐在床前,一个苹果削了一半,床上空空的,被褥叠得很整齐,奚竞兰不在。
“喂……”推门那一声分外的清晰,竟让人有些心惊肉跳,林婧明难得局促起来,“她人呢?”
蔺霖抬起头,他没看门口,他看床边的杂物台,动了一下手指,那个苹果削了一半但是削开的地方已经变成褐色,看来他停手很久了。
“她爸爸妈妈接她国家去了。”
林婧明松了一口气,是松了一口大气,突然觉得一路过来设想了种种可能的言辞烟消云散,对着蔺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喂。”
蔺霖先抬起眼,眼神往上而后才抬头,这显出蔺霖和张凯皑完全不同的节奏。林婧明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抬眼再抬头,蔺霖做事不急不徐,节奏总有点拖,但偏让人觉得是恰到好处的好。他永远不会打翻东西或者大喊大叫,也不会用凌厉的目光逼迫人,有点静、有点笑,只是如此的一个男生,为什么在他身边总有那么多伤害的事?她想不通,“竞兰他爸给她办了休学手续,她要休学一年。”他说,声音依然是那样,没有什么感慨,依然有点微笑。
但是她看见了他脸上有几块淤青,绝对是给人打的痕迹,“她爸爸打你?”
他笑笑,没说什么。
她走过来拉一张椅子坐下,凝视他。
凝视了他八秒之后,蔺霖终于微微一笑,“干嘛?”
“她为什么要自杀?”林婧明托腮看着他,“你害的?”
他静了一阵,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昨天她生日。”蔺霖动了一下手指把苹果放在桌上,“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不是说不会和她分手,因为你怕她说要去死吗?”林婧明的记忆力可不是吹的,和电脑硬盘有得拼。
“你不是说她说去死只是说说而已,我们应该分手,这对她比较好吗?”他静静地说,手指刚刚离开了苹果。
她与他面面相觑。她哑口无言,半晌她答“你干嘛听我的话?”
他也哑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啊……突然间觉得有道理。就那么说了。”
她瞪着他,她绝对是以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像被拉下水犯罪的胁犯不甘不愿地瞪着主谋一样,末了软下来叹口气:“反正……反正她最后也没死掉,反正被她爸爸妈妈接回去了,对她比较好吧。”
他依然勾起嘴角笑,“嘿嘿。”
她也跟着“嘿嘿”地笑,“我很宽容自己。”
“严格要求别人?”他玩笑。
这古老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嘿嘿。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们分手了,竞兰回家有爸爸妈妈看着也比较好吧?过几年把你忘了就好。”
“自己的事情在别人说来倒是无关痛痒。”他说。
“你什么意思?”她怔了一下,蔺霖的语调听不出讽刺的意思,那底蕴却比讽刺更凉:他在平诉一种现实,那现实比水还凉薄。
“没什么。”他又那样勾起嘴角笑笑,这次婧明看清楚,那笑比之前更多了一层冰凉的意思,冰封在他自己身上。他似乎又确确凿凿地把奚竞兰在身上划的那道长长的伤口,划在他自己眼睛深处了。
“算了……反正她已经走了,你解放了。”她面对着这样的蔺霖,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无法交流,他的心思飘忽无神,深邃也迷离,不知道存在在哪里,“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没死…-”她甚至觉得和他对话都很困难,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
听,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听。手机突然响了,“喂?”她一手捋开一头快要散掉的头发,一边接电话,“哦,我现在去,好,我很快就过去了,就这样了。”收线以后她避开蔺霖的目光,侧过头去。
“我BF找我,我走了。”
蔺霖微笑,很礼貌地问:“你男朋友?恭喜恭喜。”
“是张凯皑。”她本要坦然地说.但话说出口却成了仓促的语气,顿了一顿。这房间整个宅气都在驱逐她。“我走了。”
她落荒而逃。
蔺霖伸手去拿被他搁在桌上的苹果,手指一颤那苹果掉在地上,碎屑溅出去三尺。他静静地看着那摔坏的苹果,也许看见的人以为他想着很重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听一些声音——
“她为什么要自杀?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