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砂手腕上伤痕累累,不下五六道刀痕,还有些
原因不明的疤痕,虽然时间久远,看起来淡了许多,但是明眼人还是一眼看得出是虐待伤。何故员是个沉稳威严的人,他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按照规定,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不宜独自担任婴儿的监护人……”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
那简直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是突然的气流剧烈划过声带发出来的几乎确定会让声带出血的高音,一瞬间麦当劳里面的客人几乎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强烈的高分贝几乎超过人耳能够承受的范围。何故员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面前温柔纤细的美少年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来的叫声,那声音只让人觉得一刹那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凄厉的尖叫。接着那少年便抱着孩子一头冲出了麦当劳。
何故员的话还没说完,“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向国家儿童保护协会咨询……”他的话戛然而止,和麦当劳的客人一起震惊地看着江夙砂一头冲了出去。他怎么了?难道这么温柔纤细的美少年真的是个神经错乱的疯子?目光移到少年的位置,他把东西落下了,只抱着孩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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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
苏德德她们在颜染白家里唱歌,拿着麦克风对着电视。
“其实彭葭唱歌很好听啊,下次班级聚会叫她独唱。”苏德德一边给彭茵打拍子,一边笑。
“就是就是,平时都扮猪吃老虎,肯定听我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唱,然后躲在旁边偷偷地笑。”黄雨莲赞同,“欺骗人类的感情,太可恶了。”
“呵呵。”对于这种话题颜染白只有一边赔笑的分。
彭葭则被赞得有些脸红,“哪有?”
这时候窗外渐渐地下起雨来,风渐渐地起来,仿佛要下大暴雨。
“最近怎么都是这种天气?天气太热时不时发神经地下大雨,上次下大雨把我新买的一双皮鞋都浸坏了,真是倒霉。”苏德德跳起来帮颜染白拉上窗帘,防止溅水进来,“咦?染白你家还挂这种东西?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
颜染白的神经陡然紧张,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苏德德撩开窗帘,窗外挂着一串会自动旋转的玩具木马,那是江夙砂买给夙夙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却居然被他挂在窗外?天啊!“这是隔壁家邻居的小孩寄放在我这里的。”她随口回答,心里却想:邻居家的小孩有玩具为什么不放自己家要放在我这里?
但也许是她回答得太顺口了,苏德德没有多想,
“如果雨不停就糟糕了,我们三个都没有带伞。快点停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这里有好几把雨伞。”颜染白随口说,然后出一身冷汗——那里面有两把是男式的。
“等等看雨会不会停啊,如果像上次那样下一整夜我们就只好向你借雨伞了。”
自作孽——颜染白不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脸上尽量笑得温柔,心里只能祈求这场雨快点停。听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声,她吐出一口气,心情随着雨声变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上一次的大雨,也许她的生活还像从前那样寂寞无声,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个人。
“染白,轮到你唱,你要唱什么我帮你找。”彭霞把麦克风递过来,在家庭影院上搜索歌曲列表。
“我唱……《我比谁都清楚》。”颜染白微笑。
“好老的歌了。”
“开始。”
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颜染白举着麦克风,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不知由何而来。
“拼拼凑凑爱的故事,简简短短你的心事,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是什么让你改变坚持?让人心疼你的样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如果有那么难以启齿,我不问你又何必掩饰?你过得好辛苦,我比谁都清楚,感情路没有勉强的幸福。一开始就给得糊里糊涂,想回头却又不知如何结束。你装做很满足,我比谁都清楚,你的笑隐约透露着孤独,快乐背后深深藏着痛楚,坚强地面对然后偷偷地哭、偷偷地哭……”
苏德德她们有些发呆,唱歌的时候,染白似乎完全沉入了她心里的世界,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哀伤。
染白的声音实在不好,但是为什么唱起歌来,却有一种让人欲要流泪的感觉?她分明是带着笑唱的。
“染白……”彭葭算是班里最了解染白的人,染白是心最静最平实的女孩,有些懒、有些小小的孤僻,却是个令人随时感觉到安心的人。稍微接近就很容易被她微笑的理解融化,和染白相处一切都会是平淡又幸福的。“你……恋爱了吗?”她低声问。
苏德德和黄丽莲都望着她,目光里有疑惑,也有关切。
我……恋爱了吗?颜染白怔怔地看着电视里慢慢移过的歌词,过了一阵子,她微微一笑,“大概是吧。”
“他……对你好吗?”彭葭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不像是守得住靶情的人,什么都不太在乎,像什么都不在乎失去,独来独往无限潇洒;她能够爱上什么人?
“嗯……大概好吧。”颜染白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呢。”
苏德德好奇心又上来了,“你们表白了没有?他是谁啊?我认不认识?长什么样子?是哪个学校的?有多高?”
“表白了。”颜染白把玩着麦克风,“不过是……”不过是他强要的,有谁在江夙砂说“你是否愿意爱我”的时候能够说不?她是随声附和的,但是、但是,唉——“不过是我先说的。”
“哦,好奇怪啊。我以为染白是永远不会追男生的。”黄丽莲拍拍她的肩,“但是人家说女生要被人追,追久一点才珍贵啊。”
“我知道。”颜染白呵出一口气,笑着说,“可是没办法啊,人家又不肯追我。”我算什么?一个试图要做救世主的傻瓜?一个他随时可以躲进来的避风港?一个挣扎的时候偶尔抱一抱的浮木?一个他随时都会忘记的路人甲?
“染白,你这样恋爱好危险。”彭葭担心地看着她,“不如分手吧,付出那么多到头来没有结果是很惨的。”
“我知道。”颜染白展颜一笑,“肯定没结果的啦。放心放心,明天我就甩了他。”
“什么!我还以为染白会很痴情,你这没心没肺的……”彭葭笑骂。
“不过这是染白的初恋啊,染白,欢迎你加人初恋惨败一族。”黄雨莲伸出手和她握手。
“什么啊,也许染白的痴情会感动他的。告诉我是什么类型的男生,我介绍新的给你认识。”苏德德躺在沙发椅上嗑瓜子。
“是很变态的男生。”颜染白大笑,“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比他更变态了。”
窗外的雨哗哗地下。
窗外的景色和上一次大雨时一样,白花花的雨幕、污水反射着路灯的街道、匆匆来往的人群,除了公车里不再有颜染白,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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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
雨水像带着月光一样苍白地冲刷着街道,黑暗的小巷没有灯光。
江夙砂抱着夙夙坐在这条不知名小巷的屋檐下,暴雨倾盆,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这里似乎是一条城市建设中拆迁了一半的空巷,在这样的雨夜里,无人的老房子越发像有鬼。
还是……不能看见那些伤疤,一看见就会想起不愉快的事,就会清晰地记起当初划下刀刃,冰凉接触灼热的快感,特别残忍的感觉,痛和血一起进发,染红苍白的手腕——他天生有沃森的血缘,都特别喜欢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