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少爷不戴眼镜比戴眼镜更像个大美人儿。”斜斜倚在桌边的红衣女子摇晃着杯里的葡萄酒,补了一句,“—朵鲜花。”她踢掉银色的高跟鞋,坐在桌子上,“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们了?为什么不过来?站在最前面等着那小妖女召唤?”
藏血皱着眉头,酒杯斜过去与银冢的酒杯“叮”的一声碰撞了一下,“不要再和我说女孩,我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小女孩和兔子。”
银冢“哦”的一声轻扬眉,未拿酒杯的手轻轻挑起藏血颈项上的新坠子——玫瑰花瓣,“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这是被人钓上了船然后又甩掉的证据。”藏血伸出手,对银冢说:“梳子。”
“这里。”银冢从化妆包里模出一把象牙梳,“这是猛犸象牙做的,贵得很。”
藏血拆散了长辫子,梳了几梳。银冢感兴趣地看着他的长发,他有一头让女人羡慕的长头发,不开叉也不枯涩,乌溜溜的又滑又顺,“这是为谁留的?”她似笑非笑,抿了一小口酒。
藏血麻利地用长发绕了个圈打了个结在身后,“为你留的,高兴了吧?”
“日之居然也有不敢说的事。”银冢哼了一声。
“你还是多留点心思在朱鸟身上,以免他过两天想通了甩了你,你再来向我哭诉,我可是不会同情你的。”藏血酷酷地甩下一句话,“走了,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都会想到可恶的玫瑰花和兔子。”
“过两天我会送一笼子兔子给你,外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银冢在透明的酒杯上印了个唇印,自己端详着。
“我会叫家里的法国厨师磨菜刀等你。”藏血从口袋里顺手模出个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后一丢,正好“叮咚”一声落进银冢正拿在手里端详的酒杯里,“迪襟”酒酒色金黄,掉进酒杯的东西晶莹剔透,近乎无形,银冢端详了很久,才看出是一把水晶剪刀。
抬起头来,藏血已经走得不见踪影,银冢眯起眼,猫似的端详看台上盈盈如一朵小白花的女孩,真是个妖魅的东西啊。
——***——
很快的,距离雾·梅耶庄园的葡萄酒会已经三个月了,除了脖子上那条解不下来的花瓣发丝链子,那一个小时十七分钟的冒险简直就像爱丽丝梦游奇境,邪恶的兔子,纯洁的公主,妖异的花园。藏血虽然不承认自己其实是输给了那朵小白玫瑰花和那只长毛的大兔子,但是,幸好他已经月兑离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还是他可以控制的。
“所谓‘圆二色性’,是指对R与L两种圆偏振光吸收程度不同的现象。这种吸收程度的不同与波长的关系称为圆二色谱,是一种测定分子不对称结构的光谱法。”
伊贺颜大学,医学院的教授正在上课。
“圆二色性?”睡眼朦胧的同学A打哈欠,“学这些有什么用啊?分子结构对称不对称关我什么事?”
藏血优雅地双手抱胸,和教授四日相对,“当然关你的事,如果你认为分子结构是对称的,教授的眼睛就会变成不对称的,你的考卷也最终会变成一个标准的对称,一个完美的二维绝对对称——一个圆。”
同学A还没弄清楚藏血在说什么,教授已经沉着脸,“日之藏血,我看见很多同学都没做笔记,请你给大家解释一下什么叫做R与L。”这个问题他还没讲,课本上也没有,这帮学生都是上课不听,考试前复印笔记蒙混过关的,难道他还不知道?不要以为长得漂亮,在学习上也能有人给他开绿灯,虽然教授知道有些女教授对于藏血赞不绝口,不是赞他头发梳得有性格,就是赞他穿风衣特别有味道,害得他对教高分子生物的一位女教授暗送秋波一个学期了,人家还不知道医学院他的存在,这一切都是藏血的错。
藏血“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这个问题非常简单……”
“简单的话,你就回答啊。”教授的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背后有些拿着三叉的小恶魔在跳舞。
藏血伸出一根手指,“这个问题,xx教授,您应该去请教您的英语老师,向他追讨精神损害和物质损害赔偿,因为他没有把您教好,地球人都知道,R,就是Right,右边。L,就是Left,左边。我回答得对不对,亲爱的教授先生?”
教授的黄脸变成灰脸,“你你你……”他把讲义重重地往桌上一砸,“错!可见你这学生不学无术。”
藏血伸出第二根手指,“请不要打断我的话,”他的金边眼镜闪烁着晶光,“光是一种电磁波,假如用电矢量来表示,光的前进就是由矢量的端点在一个特定的平面里沿正弦波运动的轨迹。这是基本常识,对于自然光来说,正弦波振动的平面是随机的,如果有一束光,它所有电矢量的振动平面都是平行的,这种光称为平面偏振光。在这个前提下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光前进的过程中电矢量绕着前进轴旋转,如果电矢量的绝对值不变,则运动的轨迹的投影是一个圆,这时就变成圆偏振光。面对光前进的方向看去,电矢量端点的圆运动可以是顺时针的,也可以是逆时针的,这就是所谓的‘右边’、‘左边’,也就是R与L。”他完美地结束了他的演讲,“教授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教授灰脸变成黑脸,咳嗽了一声,“基本上正确,我们继续上课。”谁都看见他握在讲台旁边的拳头在不断地发抖,似乎有打人的冲动。
同学A崇拜地看着藏血,眼睛里都是星星与彩条在飞,过了好一会儿,A才说:“虽然我很崇拜你,但是,藏血,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藏血以哀怨的目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信息不对称产生权威感,你不需要了解我在说什么,只需要了解我很厉害就可以了。”
同学A眼里的彩条变成了不停旋转的同心圆,又过了一会儿,他无限崇拜地说:“藏血,你真是太厉害了,只是你可以不再说‘对称’这两个字吗?我很敏感。”
真是太有趣了,窗户外有人笑了一声。笑声如此熟悉,熟悉得藏血的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起头来,没看到窗外有人,只看到一枝露水莹莹的白玫瑰,将开未开的留在窗台上,玫瑰枝干上打着一个雪白的日本结,长长的缎带随着风飘着,无声无息。
不会吧?难道玫瑰花和兔子事件还没有结束?藏血拿起胸口的水晶花瓣,哀怨地叹了口气,随即潇洒地把两只手枕在脑后,继续听黑面教授的课。
满天雪白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一片……无声地滑落……
一个如花初放的雪白的小女孩,睁着一双纯洁的黑眼睛,露出小小的可爱的牙尖,粉红色的舌头舌忝在牙尖上,“玛玛大人,是他欺负我,是他诱惑我背叛您。”
小妖女啊小妖女,藏血愉快地想,模着胸口冰凉的花瓣,居然有一点点开始期待重新见到这个缠人的小东西。
——***——
下课时分,雾手捧着一束白玫瑰,白衣飘飘地在伊贺颜大学里面走着,回忆着他优雅地解释什么叫做R与L的问题的样子,微微地侧着头笑。她沿路撕下白玫瑰的花瓣,看它一片片从手里飞走,微微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的蓝色。
“雾小姐,好久不见了。”藏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雾一点也不惊讶地回头,“是啊,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