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泵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形容一个男子,但是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六音”的确风情万种!
容隐略微显出了诧异的神色,沉吟道,“你也离开了?”
岸边未现身的人却反问,“你也离开了!”
容隐颔首。
六音遥遥的笑,“稀奇稀奇!抱喜恭喜!”他一直没有露面,声音却渐渐远去了,“容隐,其实我并不讨厌你,日后江湖相遇,我请你喝酒,现在我追老婆去,暂时没空……”
泵射失笑,“当真是很奇怪的人。”她抿嘴微笑,“不给我说说你认识的朋友?像这样偶然撞上了一个就已经让我很吃惊了。”她抬头看着容隐,柔声道,“坐下来,把你从前的故事说给我听好不好?”
容隐坐下来,嘴边慢慢泛起了微笑,“从前的故事?”他一面回想,一面心里慢慢的温柔起来,当初——并不觉得和这么多人相识是幸。也不知道,如今无官无事,坐下来回想,居然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凝视着姑射,如果他永远不离开官场,他就永远不知道,相识和回忆都是一种缘分、一种福气。姑射——你要我怎么爱你?怎么感激你才足够?
扁舟轻轻的晃荡,容隐的语气淡淡的,依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姑射听得懂他话中的真心,“朝中曾经有四权五圣。我,圣香,岐阳,聿修,降灵是五圣;上玄,则宁,通微,六音是四权。其实,分别四权五圣只是一些闲人喜欢,你都很清楚,就算是同称五圣,我和降灵根本就毫无交情,因为他和圣香很熟悉,所以大家说起来,都把他算在五圣之中。”
“大家?他们不怕鬼?不觉得降灵很可怕?”姑射诧异。
容隐淡淡地道:“谁也不知道降灵是鬼,贩夫走卒只知道他是圣香的好友,你知道圣香的脾气,他最喜欢胡说八道,在开封谁也没有他名气大、他闹的事情多。”
“如此说来,四权五圣,只是两群比较要好的人。”姑射听懂了,“六音和上玄要好些,所以他就算在四权,你和圣香熟悉,你就算在五圣?”
容隐哑然失笑,“你也认真了?算在四权中还是五圣中,很重要吗?”他回想,“对我来说,他们都是人才,难得一见的人才,各有所长,是朝廷里几个特立独行的怪人。”
泵射低笑,“果然是怪人,你冰冷孤傲,那也就算了;圣香稀奇古怪,我到现在看不透他;也看不懂他,降灵单纯可爱,善良纯洁;岐阳我只见过一次,也有点稀奇古怪,总之都不像个正经人。”
容隐淡淡一笑,“你没见过聿修,他就不稀奇古怪,他严肃得很,做起事情认真得谁都受不了他。”
“比你如何?”姑射玩笑,“你难道就不严肃?不认真?”
容隐真的想了想,忍不住微笑,“我做的事情比他多,但是他的态度比我认真。我记得有一次,我向他询问大宋人口,我要募兵需要人口数目作参考,那本不是聿修的职责,我也是偶然开口。结果过了一天,他告诉我,是四百一十三万两千五百七十六户。”
泵射讶然,“真的假的?”
容隐笑笑,“我也很惊讶,问他从哪里来的数字,你知道他说什么?”他本难得这样和人开玩笑,但是面对姑射自然不同。
“什么?”姑射好奇。
容隐答道,“他说,‘算的。’”
“啊?”姑射忍不住好笑,“果然也是怪人。”
容隐莞尔,“也不算怪了,比之圣香岐阳,那是小巫见大巫。”
“那六音呢?”姑射问,“他的歌声绝不比我这琴声差,这么好的武功,居然给皇上唱歌跳舞?”她实在不能理解。
“六音?他那是一时兴起。”容隐轻笑,“和你一样,他也是我行我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时兴起跑到皇宫做乐官,一时兴起收了个姑娘作徒弟,结果那姑娘跑了,他也跟着跑了,真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
“姑娘?”姑射好胜心起,“什么样的姑娘?美不美?”
“当然美。”容隐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六音的徒弟是宫中伶女第一,怎么不美?”
“比起我呢?”姑射问,她向来被奉为第一,虽然淡泊,但女子之间毕竟有比美之意,倒也不是她气量狭小。
“她美不美,是六音的事,与我无关。”容隐淡淡地道:“她很美,你也很美,她的美是世内的,你的美是世外的。”
泵射盈盈而笑,“这世上很多人赞我美,但是只有今天我才觉得我真的美。”她轻笑,“因为是你说的。”低头弄了几下琴弦,她又问,“兵甲刀剑冷于冰,怨恨苦于无人听。汉月悲风呜咽在,千古烟云哭风情。那首诗作得很好啊,则宁想必是一个才子。”
容隐微微一笑,“则宁是一个哑巴。”
“真的?”姑射错愕,“哑巴?”她原本想象则宁是多情才子,文采风流,结果他却是一个哑巴?
“四权之中,我最敬则宁。”容隐淡淡地道:“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是他的心思、才智、武功、文采,样样不比人差。贵为秦王府三世子,他没有一点娇气,如果说要评温文儒雅的佳公子,我首推则宁。”他慢慢地回想,“为人则宁,为事则宁,则宁是一个很能忍的人,没有脾气,也不喜欢争权夺势,喜静无争。”
“这种人根本就不合适在朝廷当官。”姑射说得轻柔,却一针见血,“上玄比他强势多了。”
容隐扬起眉头,淡淡地道:“哦?你只见过他一次,居然如此清楚上玄的为人?”他记得姑射只在梅岭武林大会见过上玄一次,既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打过照面。
“容大人,我是跑江湖的小女子,”姑射轻笑着把头依靠在容隐的肩头,“他站在那么抢眼的地方,那么猖狂的态度,身边还有一个那么像你的女扮男装的姑娘,我怎么能不注意他?上玄武功不弱,才智不如你,从他和你救我的方式就看得出他比较莽撞,但是他比你多情。”
她的语气那么肯定,容隐有点似笑非笑,“怎么说?”
“他就不会等到他为朝廷累死之后,才跟他心爱的女人走。”姑射幽幽地道:“配天在他心中远远超过大宋。”
容隐皱眉,“你是在怨我么?”
泵射看了他一眼,“怨你?”她悠悠地道:“我也想怨,当你三番四次赶我走的时候,我想恨你,但是恨不起来。”她凝眸静静想了一会儿,“我喜欢这样的你,因为在你心里,不仅仅只有爱情,你的心比上玄高远。”她叹了一口气,黯然把手压在眼睛上,“但我有些时候也是恨你的。”
容隐缓缓抱紧了她。
“在你死的时候,我恨你不守约誓,也恨我自己为了你已经完全失去自己,我可以为你死——”姑射低声道,然后淡淡地苦笑,“你听这像是姑射说的话,做的事情?我原本很潇洒……”
容隐低下头吻了吻她,“幸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
泵射点头,低声道,“你如果再死掉,我就把你的死尸丢到河里喂乌龟。”
容隐一怔,忍不住皱眉埋怨,“好端端的,学圣香胡闹!”
泵射忍不住笑,“呵呵——”
一叶扁舟,烟水之中,飘飘荡荡,轻笑悠悠隔着水雾传来,任谁听了都觉得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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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了两年。
容隐“死”的忌日。
泵射和容隐路过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