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离开了,永远不回来,何妨做件好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弄玉一边为癸婳的事情忙,一边等,等萧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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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月明如水。
夜深如墨。
无比的清冷安静。
萧史在傍晚就已经回来了,把那两个庞然大物充上氢气,用一条细细的尼龙绳系住,远远地浮在高空,然后把绳子系在院子里。晚上黑,人又被他们远远支开,谁也没看见天上飘着这两个怪物,就算看见,也吓得只会磕头,哪里会怀疑这两个东西的来历?
萧史和弄玉坐在院子里;又拿着本书。
弄玉看一段,书上写“萧史教弄玉吹萧,为《来凤》之曲。约居半载,突然一夜,夫妇于月下吹萧,遂有紫风集于台之左,赤龙盘于台之右。”她歪歪脑袋,你没有教我吹萧啊,这书上写错了。”
萧史探头过来看,“哦?还要教你吹箫?不用了吧?吹萧难学得很,你又不够长气,吹不出来的。”他想想,“这样好了,我教你,七个萧孔全部按住,吹一下。”
弄玉照做,“呜——”一声长音。
“这个和我们五线谱里面的do差不多意思,那,我已经教你了,算数了。”萧史宣布,“我要开始念台词了。”他还怕弄玉不满意,先看了看她的眼睛。
弄玉拿着那萧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挺好玩的。”她拿起赤玉萧乱吹,手指乱按,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漏风的声音有之,鬼哭的声音有之,狼嚎的声音有之。她浑然没听见萧史在和她说话,吹得浑然忘我。
“这就是‘夫妇于月下吹萧’?”萧史叹气,“怪不得古代会流传夜里有鬼,尤其是月圆之夜。”他自己认命地拿起书,一点意思也没有地念,“吾本上界仙人,上帝——咦?古代也有上帝?”他摇摇头想不通,继续,“上帝以人间史籍散乱,命吾整理……上帝命我为华山之主,与子有夙缘,故以萧声作合,然不应久住人间今龙凤来迎,可以去矣——弄玉我念完了。”他看见弄玉还在乱吹,夺过赤玉萧敲了她一个响头,“把龙凤拉下来,轮到你念了。”
弄玉没了玩具,扫兴地耸耸肩,一边收系住两个飞行器的尼龙线。一边很无聊地念,“应辞我父。”
萧史帮她拉线,一点一点,把两只灌满氢气的不知道算飞艇还是滑翔机的东西拉下来,一边探头看书,“弄玉你不要把书拿走,我还没看到,我要说什么?”他一边收线、一边哇哇叫。
“你要说,既为神仙……喏,在这里,你不要一个头转来转去,在这里——”弄玉用于指划着那一行,“这里。”
萧史很费力地收线,一边很费力地看书,“既为神仙,当月兑然无虑,岂容——哇,弄玉,这句什么啊?咒语?外文?我看不懂啊!”他哀号,“我最讨厌古文了!”
“岂容于眷属生系恋耶?弄玉教他,很有耐心地道,意思是,怎么能眷恋亲属,大概是这个意思。
萧史一头雾水,“你再说一次。”
“岂容于眷属生系恋耶!”弄玉很用力地念道。
“岂容鱼卷,书生洗脸,yeah!”萧史很高兴地随着弄玉很用力地叫了一遍,他根本不再看书,也不知道弄玉在说什么,“我念完了。”
弄玉不知道他念的什么,但看见他高兴,她也开心,“把着两个东西拉下来!”她与他合力,终于把两个花花绿绿的凤凰和龙给降临人间了。
“怎么上去?”弄玉把自己套在气囊下面的三角架上,“我现在开发动机吗?”
“等一等,等有一点风,我们迎风跑出去,这个院子很大足够我们起飞了!”萧史侧过头,对着已经把自己打点清楚、安全系牢的弄玉微微一笑,“走了!”
“风来了!”弄玉欢呼一声,他们迎着风跑去,这一阵风来得很猛,一阵马达声响;他们腾空而起,飞向遥远的高空。
“公主!”夜色深沉,只有那凤凰和龙的颜色在夜里若隐若现。癸婳人在宫外;看见空中飞去的凤凰,恍然知道为什么公主今天会为自己做主,因为,她终于是要离开了。她强求来的公主,终究还是不属于这个森森的秦宫,她终于飞走了。她一直都知道,她这位公主姑娘,并非寻常儿女,她明理、宽容,有一种和大秦不同的气质,她和仙人一样,他们都是不属于秦宫的人,甚至,不是属于大秦的人。
“嘎——”几只白鹤腾空飞起,向着那凤凰追去。
“就是她吗?”癸婳的身边,有人轻声地问。
憋婳的眼睛湿润,她紧紧握着身边一位粗麻衣裳的年轻女子的手,“她飞走了。”癸婳喃喃地道。
“你没有哭。”那女子轻轻地道,“你本是很爱哭的人——”她温婉地抚模着癸婳的头,“她必是个不同的姑娘,比我坚强,比我勇敢,也比我——敢作敢当。”
“她说女孩子没事不要哭,癸婳——癸婳不哭!”癸婳忍住满眶盈盈的眼泪,“和她在一起,谁都很快乐,谁都没有负担,她是个好人。”
“你也是个好人。”那女子抱住憋婳,柔声道:“你为我做的,今生今世我都偿还不了——”
她们轻声地议论,她们的背后,两位男子也看着飞去的龙凤,其中一人悠悠叹了口气,“她真是个不同的女人,也只有萧仙人这样的神仙,才有福气——”
另一人只是听,听完了微微一笑。
爆中。
被马达声和鸟叫声惊起的人,正看见那对龙凤远去。
惊奇者有之,骇然者有之,羡慕者有之,这一段千古奇事,龙凤仙缘,就这样纷纷繁繁,直传到千年之后——后世所谓“乘龙快婿”、“弄玉吹萧”,便是由此而来。
两人乘飞行器飞去,在净莲塘那里着陆,然后放掉氢气,收起三角架,两个人穿过11号门,回到了现代。
弄玉和萧史站到了夜半无人的舞台上,相对微微一笑。
“我们终于回来了!”弄玉在舞台上慢慢地找,找到当初萧史为她唱歌的那个电吉他,“还可以为我唱歌吗?”
萧史优雅地笑了,“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还是不要碰这个危险的东西了,”他很惑人地探过头来,抱住弄玉,“我可不想下一次跑到唐朝去做唐太宗和杨贵妃。”
弄玉悠悠一笑,“你是在暗示你想做皇帝吗?”她依旧是那样悠然,自由而自然。
“不是——”萧史把头缓缓压低,很魅惑地道,柔声道,“我只是在暗示,我想吻你。”
弄玉轻轻一笑。
萧史低下头细细腻腻地吻了她。
“你吹萧给我听好了,”弄玉向后仰身,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每次听你吹萧,没一次正经的。”
萧史笑笑,三分优雅七分柔软稚气的,“其实——我的萧吹得并不是最好——”
弄玉摇摇头,“我喜欢。”她很坚定地道,“我喜欢就好。”
萧史开始吹萧,他拉着弄玉坐在舞台的正中间吹。弄玉盘膝坐在他对面,萧史靠着舞台的麦克风架子,坐在地上。
他吹的是那首歌——
我会一直记得,你要我唱歌
爱并非很难得只要没有人哭了
为什么计算太多计较太多计量得太多
什么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承诺了却不负责
爱有人说难得因为太多苦涩
为什么错爱太多错信太多错误得太多
什么叶子黄了花也落了
一定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