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你看。”藏血凝视着遥远的天空,那些荆棘消散的黑烟点点聚集的人影,“那是什么?”
雾抬头,空中的人形已经侵到了两个人面前,多余的黑烟散去,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男人,从头到脚都看不见。“该隐?”雾问。
黑衣人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声,笑声像在空中波动的碎琉璃,一层一层流荡开去。
这个声音是——藏血眉头大皱,“司狐?”
“刷”的一声,黑衣人揭开宽大的黑衣,里面的人妖异如旧,怎么不是司狐!诡笑里露出尖锐的透明的牙齿,每每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两颗透明的牙尖里绽放。
“司狐?”雾诧异地看着这个其妖如鬼的黑衣男子,“这不是该隐的荆棘吗?该隐在哪里?”
司狐从空中缓缓地降下,伸出手,抓住了藏血手里的荆棘的另一端。雾清楚地看到他有着长长的尖锐透明的指甲,怎么看也不像人,只听他说:“夜之末,日之交,该隐安眠的时间。藏血,你的运气很好,不过……”他手上骤然用力,“啪”的一声夺走藏血的荆棘,“荆棘给我。”
藏血反应敏捷,荆棘出手之后再一次一把抓住了它,和司狐各执荆棘的两端,“司狐,你不是已经得到过荆棘,为什么……”我不再想得到它能够得到可以获得这个女子的能力,我选择放弃,但是荆棘上有玛玛的希望,他不能放手。
司狐眼瞳深处闪烁着血色,尖锐的指甲也闪烁着血色,他诡谲地笑,“是我让你走进魔界,你以为月轮天是
为谁而开?我让你看见了你想见的人,你不应该放手吗?”
藏血一震,“你……”司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取荆棘才送他到这里来的?
雾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是为了这束荆棘?”
司狐大笑了起来,露出他纤长的犬齿,“该隐在日夜之交安眠,否则他不会饶了你们,拿走荆棘的人将受惩罚,你们承担得起那个惩罚吗?善良的亡灵们,做事全然为了别人。”他的手指慢慢收紧,“该隐的荆棘,献祭给邪恶的灵魂,如果你们带着自私狂妄的愿望,荆棘将用地狱之火,焚净你们的灵魂。可惜我很清楚。”他一寸一寸地从藏血手中将荆棘拔去,“藏血,你是个安全的人。”他说了句令人迷惑的话,拿走了荆棘,潜入黑暗中,潜入之前,看了雾一眼,诡笑,“地狱之火烧不尽洁净的灵魂。”
藏血和雾宛若僵石一般,看着司狐带着荆棘离开,过了良久,雾牵动了一下嘴角,“日之。”
藏血反手握住她的手,“别怕。”
“他就是司狐?他不能接触荆棘地狱之火的威力,所以才骗了你来拿。”雾咬牙切齿,“他才是最想得到荆棘,最想成为魔王的一个。”
藏血轻轻牵动一下嘴角,“他只是利用了我们而已。”顿了一顿,他接下去说,“他从来没说他是个好人。”
“被利用得干净利落这么彻底啊。”雾笑得有些苦,毕竟她很少尝到被彻底利用的滋味,“唉,玛玛、玛玛……”她低下了头没说下去,玛玛的希望就此破灭,他再也不能变化成精灵,也许都是她的错,她居然不曾为玛玛的修行拼命过。
“雾,以后别再欺骗他。”藏血的手落在她头上,“你还不起。”
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是说着一件正经的事而不是开玩笑。
雾从没有这样的柔顺,低下头,“我知道,我骗不起他。”我什么也给不了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你不肯要我,我也再爱不上别人。”
他的情人总是带着悲哀或者怨恨离开,这一次这个小女孩还没有真正与他相爱,就要落得怨恨离开,他当真是越来越不适合恋爱了啊!藏血叹了口气,“走吧,这里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黑暗中,黑色的司狐带着干枯的荆棘掠过黑暗,所过之处,魔界众魂惊动,呼啸之声四起。
“魔王——降生了——”骷髅王震动。
“魔王降生!”卡露椰惊醒,趴在桌子上发抖。
“魔王……”各色精灵异兽惊跳,沼泽里的枯骨僵尸
缓缓蠕动,“魔王降世……”
月之中,天之顶,安眠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但是魔界众魂,都只是看到一个黑衣迅捷远去的人影,深湛的漆黑中闪烁着血红,陡然他回头一笑,牙齿叼住了那束荆棘,形状妖异邪魅之极。“咯啦”一声,司狐的牙齿陷入荆棘的枝干之中,随即掉头而去,无影无踪。
众魂都是一震,相互睁大了眼睛,“魔王离开了魔界。”
怎么可能?魔界的新魔王,居然离开了魔界?这自魔界诞生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拿到了荆棘可以在魔界呼风唤雨,他就这样叼着荆棘走了?
“停灵士……”整个魔界都听到了该隐的声音,低沉得像撕裂野兽、般残酷的声音,“司狐——”
卡露椰毛骨悚然,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发抖,“该隐大人生气了。”
“卡露椰。”桌子边缓缓走过一个人,是玛玛,“别怕。”
“玛玛大人……”卡露椰快要哭出来了,“月轮天破了,魔王降生,该隐大人生气了。好恐怖、好恐怖……”
玛玛从卡露椰的后颈把它抓了起来,放在怀里模了模它柔顺的长毛,“该隐大人生气了,但是,我们的战争结束了。卡露椰,你该高兴才是。”荆棘消失了,骷髅灵与长发兔战争的原因消失了,对于长发兔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玛玛大人……”卡露椰抬起它的小头,玛玛冷酷的眼睛闪烁着—些异样的情绪,没有注意卡露椰的注视。
其实玛玛大人也很温柔,雾姐姐,也许长头发的人都很漂亮,但是像玛玛大人这么温柔的兔子,其实已经很少很少了。卡露椰这样想,在玛玛身上翻了个身,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准备开始睡觉。
为什么雾姐姐没有跟玛玛大人一起回来呢?她不是每次都会跟玛玛大人回来的吗?她找到了长辫子哥哥,那个哥哥,很……卡露椰没想完,就呼呼地睡着了。
“该隐的声音,司狐成了新的魔王,惹恼了该隐。”藏血和雾也听到了震动魔界的声音。
雾抬起手臂枕在脑后,做了个惬意的姿势,不让藏血看出她心情的黯淡,“他带走荆棘,该隐不会善罢甘休。”
藏血对天甩了甩长发,摇了摇头,“他这回惨了。”
“这种声音,我觉得该隐的人比一座山还大,”雾比划着,“如果司狐不引走所谓‘该隐的惩罚’,我想我们可能被该隐一根手指就压死了。”
“是吗?”藏血优雅地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镜,“这种魔界妖魔之间的事,只有妖魔自己才清楚。”他一揽雾的
腰,“司狐不是救世主,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看来你不怎么感激嘛。”雾嫣然一笑,“拿不到荆棘,至少长发兔和骷髅灵的战争结束,也是一件好事。走吧。”
“去哪里?”藏血笑。
“我明明记得你是从那里……”雾一指月轮天的人口,刚想说“从那里出来的”,却骤然发现,在月轮天的人口,一个人似乎被秋千引着一般,坐在半空中,他的身下没有秋千,但他就像被无形的秋千吊着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日之。”雾被吓了一跳,藏血一把把她搂入怀里,“别怕,我在这里。”
吊在月轮天入口的,是一个白衣人。
长长的衣摆在空中飘荡,那个人低着头,双手抱着单膝,寂静无声地坐在那里,他的膝盖,大约到藏血的鼻子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