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我身边,你不在我身边太危险了。”玛玛第二次打断她的话,蓦然转身,“走。”
“等一等。”藏血拦住他,“你要带雾走?”
“是。”玛玛冷冷地说。
“可是我……”雾睁大眼睛,和藏血面面相觑,然后她看向玛玛。怎么会变成这样?逃离了变成白骨的命运,却要被玛玛带走?可是我……我都没想清楚,是不是一定会倒向最强的那一个。
“我不在乎你骗不骗我。”玛玛冷冷地说,看了雾一样,“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喜欢。”随后他又看了藏血一眼,森然说,“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你要救她,现在救完了,你可以走了。”
不能——保护她吗?藏血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手稍微抬了起来,顿了一顿,顺手塞进了口袋。把手塞进口袋里,是一种防卫的姿态,那是真秀说的,伊贺颜大学的智囊伊贺颜真秀的习惯。藏血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当不能让心灵月兑缰而出的时候,惟有这温暖而又单薄的口袋能带给人一丝可以自控的力量。
不能保护,是一种耻辱吧。微微舒了一口气,“你跟他走吧。”藏血叹了口气,“就算你想和我走,也是走不了的。”
雾的眼神顿了一下,嫣然一笑,“你真了解我。”
“怎么能不了解?”藏血摇摇头,推了推眼镜,“你这见风使舵的女妖,去吧,要保重自己。”
“我不会亏待自己的。”雾挥了挥手,“有机会再见。”
藏血哈哈一笑,转眼看向玛玛,“她留给你照顾了,还不送我回去?”
玛玛看着这轻轻松松说再见的两个人,眉头皱得很深,雾居然推了他一把,“玛玛大人,把他送回人界去。”玛玛终于衣袖一圈,让藏血从魔界消失。雾嫣然扑了过来,“玛玛大人你好了不起哦。”
不知道为什么,玛玛第一次觉得,雾这张天真纯洁的笑脸,看起来有些刺眼,因为他知道,雾和藏血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日之少爷、日之少爷,你怎么在楼梯上睡着了?”
藏血睁开眼睛的时候,雾·梅耶城堡的仆人们围成一圈在他四周,七嘴八舌地说,他去了洗手间,半天不出来,大家以为他出事了,进去一看,没人,更加害怕,结果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楼梯上,吓死人了。
在楼梯上?该死的玛玛,要让他回来,好歹也要让他“降落”到一个像样的地点,在楼梯上像什么样子?公报私仇!藏血站起来摇摇头,甩甩手,“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日之。”梅耶先生缓缓地说,“我想什么时候和老日之先生见一面,你回家去问一下你爸爸,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他喝下午茶。”
“是,我一定记得。”藏血斯文地微笑。
“你也很累了,回家去休息吧,雾的事情,警察会来处理,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梅耶先生缓缓地说。
“是,我先走了,有雾的消息,通知我。”藏血整了整衣裳准备离开。
“这是你的东西,拿回去。”梅耶先生把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藏血接住,是那片水晶花瓣,抬头看着梅耶先生的脸,却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一脸的深沉隐抑。
她会永远留在魔界吗?
玛玛其实很温柔,只不过他用凌厉的方式来表达,雾这小妖女,见到什么人,就换什么脸。对川穹绝对高贵,对玛玛俏皮顺从,对自己……藏血拿着水晶花瓣开车回家,一路默默地想,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她很依赖自己。
还有……她只在自己面前哭。
她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就会像她被关在象骨里的模样,静静地想心事,静静地红了眼眶,而没有人安慰。
是在想川穹吗?想那个高而瘦的,强风一般的男人,那么冷酷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只是揉揉她的头,她就满意了?陡然间惊觉,那天虽然眼睛一直看着名檀,但什么时候,把她的一举一动也全部留心,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在记忆中如此清晰。
“你已经——爱上别人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你已经爱上别人了吗?”
“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你不觉得,你爱上的那个人,有可能是我吗?”
“吱”的一声猛踩刹车,藏血趴在方向盘上苦笑,有可能?除了你,我还可能会爱上谁?难道我还会爱上真秀、爱上司狐?
只有你的身上,才有那么一点让我心动的东西,也许是同病相怜的怜悯,也许,我们根本就是同类。
启动车辆,藏血从口袋里模出那条绳子,那绳子还在,宛然她的声音还在:“你知道,就别给自己压力,别强迫自己忘记他,这个是你的,还给你。留着它,记着他,也没什么不好。我希望你从心里快乐,爱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忘记川穹,但是我相信,我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雾,你是这样希望的,我大概也这样希望,但是说与做不同,爱一个人,想一个人,还能做到快乐、豁达,并不容易。
你也是一样的,说会记住苍穹,然后快乐地去爱第二个人。藏血嘴角微微一挑,做得到吗?
谁都很迷惘,然后在迷惘中相互舌忝伤,我莫名地迷恋上你的温柔,迷恋上那种同病相怜的慰藉,雾,我这样的感情,算是——爱你吗?
魔界。
长发兔与骷髅灵一场战乱之后。
雾望着玛玛,他正在换衣服,把战袍换下来,穿长长的元老服。满身都是伤。
“呜呜……玛玛大人太英勇、太伟大了,只是因为有了玛玛大人,我们长发兔一族才能繁衍下去,鄙视兔子的人太多了,他们经常拿红萝卜诋毁我们。”卡露椰望着玛玛的背伤哭,呜呜咽咽的像只小老鼠。
“别吵。”玛玛换好元老服,不耐烦地挥手,卡露椰登时住嘴,委屈地看着玛玛。
“你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涂药?”雾问。
“不要。”玛玛回答,推开门出去,“我去召集师长们开会,你和卡露椰呆在房间里,不许出去。”
“是。”卡露椰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这大概就是玛玛和藏血的不同。藏血总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总是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笑脸,就算有天大的心事,也只是困惑在心里,顶着一张笑脸,就打算蒙混得天下无事。如果藏血换成玛玛,他就不会打断卡露椰的话,就不会拒绝涂药,就不会说“不许”,因为藏血是体贴的人,真的非常非常体贴。
“雾姐姐,你会永远留下来吗?”卡露椰飘过来问。“不会。”雾微微一笑,轻轻模了模卡露椰的头。
“那个有漂亮头发的哥哥呢?”卡露椰又问。
“他回家去了。”雾的手指在卡露椰头上慢慢地移动,把它的长毛打成一个蝴蝶结。
“你会想他吗?”卡露椰浑然不觉自己的头发正发生问题。
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我……”
“我会想他的,哥哥说要给我漂亮的长头发,他还没有给我。”卡露椰顶着满头蝴蝶结,在雾面前走来走去,得意洋洋。
它还记得啊?雾拍拍它的头,点点它的鼻子,“下次姐姐看到他的时候,一定叫他赔给你。”
第七章月轮天
雾被玛玛带走已经十天了,雾·梅耶城堡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重;警局曾经接到雾失踪那晚的报警电话,但是除了一些奇异的怪笑,电话录音里什么也没有,无法追查雾消失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