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
怯凝着他那张益发阴沉的黑颜,易井榭如雪的面上几乎接近透明。
他还想对她做什么?
难道把她变成哑子还不够,他还想让她成聋子,甚至是瞎子吗?
她错了。错在不该把一个冷血无情的鬼魅当成是她的……
心,蓦然一阵抽痛,因为已失去的东西,她已经无法再收回了。
啊!他走过来了。易井榭大惊失色地将小脸埋入双膝内,全身轻颤不止。
一根修白的长指,轻轻拂掠过易井榭的身子,但犹深陷在懊悔与心痛双重打击之下的易井榭,却毫无所悉。半晌过后,她才因为感觉不到鬼枭的举动而稍稍仰高迷惑微惧的小脸。
喝!表枭就蹲在她面前,用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静静凝视住她。
易井榭一惊,急急地想把螓首再度埋入双膝内,但一只手更快地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无处可躲地正面迎向他。
“为什么不吃?”他的声音沙哑中带有一丝丝的情感。
易井榭硬是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说呀!”他微微转回她的脸,就是要她看着他。
羞辱她很有趣吗?
他明明知道她开不了口,还一再地欺负她,他实在是……“可恶!”
乍见他露出一抹堪称无害的笑容,易井榭徒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频频眨动困惑的眼,脑中不断思忖着这抹笑意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冷不防的,易井榭倒抽一口气,小嘴更是一张又一合的。
她刚才好像讲了“可恶”这两个字。
“我、我可以说话了……”易井榭一脸惊愕地盯住已敛起笑意的鬼枭,“你、你……”原来是她误会他。
易井榭眸里所迸射出的光采,教鬼枭喉头一紧,猝然一阵烦躁,“还赖在地上干什么,起来!”他起身的同时,亦粗声粗气地对她低吼着。
他最痛恨看到的就是那种什么都了解似的无知眼神。
易井榭忙不迭地起身,却又在站起后,身子一软地倒下去,鬼枭快一步地搂住她,极不自然地将她安放在椅上。
她是在他身上施了什么蛊?
“你要去哪里?”易井榭声音虚软地问道。
直往门外走去的鬼枭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易井榭缓缓地收回失望的眸光,略显恍惚地垂视自个儿纠缠在一块的青葱十指。
易井榭呀易井榭,你到底在奢望些什么,就算你的心、你的身已经完全倾向他,那又能如何?他也许只是把你当成一时兴起所劫来的俘虏,当兴致一失,你说不定就会沉沦于万劫不复中,永远无法月兑身。
“不想当个饿死鬼,就把这些野果全给我吃下。”返回屋内的鬼枭,见易井榭又是一副凄楚无依的脆弱神态,一把无明火顿时燃起。
瞪视怀中三、四颗又圆又大的山果,易井榭愕然抬起眼,一时之间,她惊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好自私。
因为她只顾及到自己的立场,却从未替身为枭寇之首的鬼枭设想过。
“谢谢你,鬼枭。”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易井榭忽尔对他腼腆一笑,那抹足以迷醉天下人的璨美笑意,着实让鬼枭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想狠狠封住她小嘴的渴望疯狂地窜起。不过,在看到她拿起野果一小口一小口地食之,他只得硬生生压抑住这股意念,满脸净是阴郁。
“对了,鬼枭应该不是你的名字吧!我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姓名吗?”才稍稍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易井榭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怎么,身家调查?”鬼枭冷笑。
“不,我只是想认识真正的你。”易井榭勇敢地迎视他。
“认识真正的我?啧,你在说哪门子的笑话。”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易井榭,你千万不能被他轻易击倒。
“好,你要知道是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叫沈胤醉。”
“沈胤醉。”易井榭细细咀嚼着。
“哼,你该不会认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武越小王爷吧!”鬼枭诡谲的眼异常的灼亮。
“我……”
“啧啧啧,那位武越小王爷到底有何魅力,能让我们未来的飒王妃,成天净想着他。”鬼枭语带讽刺地挑眉斜睇她。
“你别胡说,我根本不想成为飒王妃。”易井榭直觉地不想让他误会她是个见异思迁的女子。
“是吗?”哼,离拜堂成亲就只差一步,她还想狡辩。
“难道你认为身为镇国公之女的我,有权能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吗?”看出他的不信,易井榭更急于解释。
“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我既不是飒王,更不是武越小王爷。”沈胤醉讲到武越小王爷时,口吻显得特别犀利。
“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个……”易井榭忽而一脸落寞地垂下眼,语气淡然又饱含不解地道:“其实,在我刚出世时,我娘就认定武越小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就将一块定婚信物,也就是很像你身上的那块……白龙玉赠予他,而这件事两家长辈似乎也已经默许。但奇怪的是,在我生长的过程中,从未见过武越小王爷,不过更荒唐的是,我爹竟然也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擅作主张地把我另外许配给飒王,而且武越王府竟也派人来道贺。”
这分明就表示她与武越小王爷之间的婚事早已名存实亡。
“你说够了没?”
沈胤醉这一声暴喝,非但没吓着易井榭,她反倒还一脸愧疚的凝视那张压抑许久的冷漠沉颜,轻道:“对不起,是我太多话了,因为自我娘过世之后,我就找不到人可以说这些话了。”
“没错,你就是太罗唆,我真不该将你的哑穴给解开。”哼,她倒很会替自己找理由嘛!
沈胤醉非要将她的话扭曲不可,否则他恐怕会——
“沈大哥,你不要生气,我不讲就是。”
“你叫我什么?”
“沈、沈大哥……”
“谁容许你这样叫我的?”沈胤醉锐眼一瞪。
“我、我不可以这样唤你吗?”
蓦地,沈胤醉像是忆起什么似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阴狠。
“随你爱叫什么都行,反正,时候也已经到了。”沈胤醉泛出一抹暗藏玄机的笑意,接着一把扣住她的手,直往屋外走去。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的手,被他抓得好疼。
“易大小姐,你我之间的戏码已经玩得差不多,所以,也应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沈胤醉猛一回首,邪冷至极地对着一脸呆滞的易井榭如是说道。
第5章(1)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拂晓时分,在枭寇中挂名师爷的旌蔽,以及他身后约有七、八名的彪形汉子,已经等候在山寨门前,迎接首领的归来。
“这几天大伙儿辛苦了。”
一名部下上来将沈胤醉的坐骑牵下后,他即强压着脸上带有些许退却的易井榭,往旌蔽他们走去。
“沈大哥我……我一定要进去吗?”她是害怕没错,当她知道沈大哥决定带她回枭寇的聚落处后,一种极度的不安感就在她的胸臆间急遽扩散开来,教她的步伐迟迟迈不出去。
“老大,这易大小姐好像不怎么高兴来到咱们的山寨耶。”唷,听这易井榭竟然叫老大沈大哥,看来这几天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喔!与沈胤醉年纪相当的旌蔽,挑眉地模模鼻。
沈胤醉回头冷睇易井榭一眼,然后他松开已被他钳得通红的手腕,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既然她想留在这里,那就随她。”
语毕,他即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山寨。
身为师爷的旌蔽在入屋之前,仍不忘噙着一抹狡猾的笑意,回视易井榭那双看似镇定,其实却惊惧万分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