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愬没反对?”慕容殷的声音忽而扬高。
“嗯。”
登时,房内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默,直到慕容殷冷不防爆出一句:“不可能。”
“是真的。”左蝉宓急急的说道。
“愬那么恨我,所以他绝不可能会--”慕容殷压抑的声音戛然而止。
“愬哥哥他恨你,就是因为他的双脚是被……不不,愬哥哥能够站起来了,我亲眼看到他站起来了!”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经殷大哥这么一提,她才猛然记起愬哥哥曾经当她的面站起来,虽然只是瞬间,却足以证明愬哥哥的双腿已经有了起色。
“宓儿,你是说愬他……他能够自己站起来了?”慕容殷神情激动的抓住左蝉宓的手,颤声问道。
“殷大哥,难道你从未想到愬哥哥是怎么会护在我身上的?”她真胡涂!明明知道殷大哥有多在意愬哥哥的双腿,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但是愬哥哥为什么不说呢?莫非他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不知何故,慕容殷原本带著惊喜的激动神情,却在下一刻转化成一抹可悲似的讥诮。
“殷大哥,你怎么了?”左蝉宓不禁担心起来。
慕容殷边笑边摇著头。他非得要做得这么绝才会感到开心吗?
愬,你故意隐瞒不说,目的就是想尽快与宓儿成亲,好增加我的痛苦是吗?
愬,你真不愧是我的双生兄弟呀!呵呵……
“殷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左蝉宓语气里的担忧及恐惧溢于言表。
慕容殷一迳地摇著头,唇上弯勾起来的弧度是苦涩的,也是自嘲的。
“殷大哥,我求求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吗?”凝望著慕容殷逐渐幽远淡漠的眼眸,左蝉宓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正一步一步地冰冻起自己残余的感情。
“你想知道?”慕容殷淡淡地瞥望她。
“嗯。”她不要殷大哥离她愈来愈远。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现在所想的就是--”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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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二娘拜托你不要赶魏红绫走!”慕容二夫人不请自来,打断慕容殷即将月兑口而出的话。
一迎上慕容殷毫无情感的眸子,慕容二夫人的心顿时一紧。
“殷,二娘知道红绫犯下的是无可弥补的过错,但请你念在红绫是你的表妹,而且又是因为承受不了即将出阁的事实,才会一时情绪失控而--”
“二娘,红绫只是到我们慕容家的别馆休养,您若是惦记她,随时都可以前去探望。”慕容殷冷冷截断她的话。
“但是……”失去红绫,她就等于失去所有的倚靠。
“二娘,我已经对红绫手下留情,更何况还有件事,我还没有好好回敬二娘呢!”慕容殷忽而阴恻的眼神,让人为之一颤。
左蝉宓也不知何因的浑身绷紧。
“殷,二娘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容二夫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懂?那我就说明白一点,十年前,宓儿所以会失踪,就是你串通后梁山的贼人将宓儿给带走的是不?”
“我……我没有!”慕容二夫人吓得脸都白了。
匡啷一声响起。
猝然后退的左蝉宓,不小心碰撞到身后的小桌,同时桌上那碗粥也因为撞击力太大而顺势摔落。
慕容殷先是瞥了眼仓皇无措的左蝉宓,才将冰冷的视线移回到同样慌乱却带著极度心虚的二娘脸上。
“沃洹已经去过后梁山,也问过山贼之首李碌。二娘,这样你还要同我争辩吗?”沃洹查出李碌与二娘原是旧识,同时李碌也间接承认这十年来左蝉宓一直生活在后梁山。
“我……”慕容二夫人骇到差点站不住脚。原以为是天衣无缝之事,最后仍是露出了破绽。
慕容殷说的一点都没错,十年前的元宵夜,就是她要李碌将左蝉宓给带走,并且吩咐他绝不能再让她回到慕容府来。
当然,她会这么做的原因是担心左蝉宓会影响到魏红绫在慕容家的地位;只要左蝉宓一消失,魏红绫变成慕容家少夫人的机会就大增。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十年候,左蝉宓竟然回来了。原先她还担心李碌会把她的事给供出来,后来听到左蝉宓描述失踪的理由,她才完全放心。
然而在经过十年之后,与双生子相处最久的魏红绫,依然得不到他们的心,甚至还在愬的大婚之夜闯下如此大祸,这……难道就是她的报应吗?
“二娘,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我没有打算揭发此事,但我希望你能够对宓儿有个交代。”慕容殷忽而朝捂住小嘴猛哭泣的左蝉宓伸出手,“宓儿,过来。”
左蝉宓漾满水雾的眼眸,似是看不清朝她伸出的大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恍恍惚惚间,左蝉宓慢慢踱向那只大掌,当她将微颤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后,立即被紧紧的包裹起来;刹那间,一股暖意从他的掌心慢慢流向她冰凉的体内,渐渐熨烫她的心窝。
“二娘,其实宓儿老早就知道是你逼她离开慕容家的。”从宓儿看二娘的眼神中便可以瞧出端倪,只可惜当时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二娘就是事件的主谋。
“什么?!蝉宓早就知道是我……”那她为什么不说?
左蝉宓猛一偏首,为什么殷大哥连这种事也知道?
“蝉宓,你能够原、原谅二姨娘吗?”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二姨娘,宓儿不怪你了。”
闻言,慕容二夫人的神情虽不再恐惧,但却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般地拖著蹒跚的脚步离开。
第八章
“既然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那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慕容殷说道。
左蝉宓听不太明白慕容殷所谓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殷大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十年来过的是何种生活吗?”盯著慕容殷从容不迫的下床、著衣,左蝉宓开始慌了。
“我在听。”慕容殷像是事不关己的套上外衣,但由于他有伤在身,所以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缓慢。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怕极了我义父,也就是你口中的李碌,所以我就硬逼著自己要乖、要听话,即使被关在又黑又冷的小房间里也不能哭……殷大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眼看他已经在系衣带,左蝉宓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慕容殷的动作忽而一顿,故作冷静的眼眸里,有著左蝉宓所看不到的怜惜。
“好,那我就继续说喔!为了能再次见到愬哥哥……我拼命的迎合义父的喜好,有好几次看到义父在我眼前杀人,我都不敢大叫,更不敢多说半句;后来义父见我乖顺,就收我做他的义女……”
回想起那几年的生活,左蝉宓还是忍不住的发抖,而当她看到慕容殷已经穿戴好衣裳,而且还准备要离去时,她立刻笼罩在一种几近窒息的恐惧之中。
不,不要走……
“然后呢?”慕容殷走了二步后,突然坐了下来。
“然、然后我跟义父渐渐有了父女间的情感,所以我便央求他让我回慕容府。起初他当然是不答应,后来是我跪求了他好几天,他才勉强应允。”看他落座,左蝉宓在松口气之余,面容仍是绷得死紧。
慕容殷的沉默,是因为他正逼著自己要忍耐,否则一个忍不住,他恐怕就会将她给狠狠搂在,以安慰她这些年来所受到的伤害。
他的沉默令左蝉宓害怕。“殷大哥,你还想听什么,我统统都可以说给你听的。”她牵起的微笑,教人见了不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