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只要看著我的眼再重复说一遍,我就相信你。”慕容殷将她偏过去的螓首攫住扳正,一脸凶恶地盯住她频频闪烁的星眸。
“殷大哥,请你不要这样,我还要送茶去给愬哥哥……”左蝉宓吓到快端不住托盘了。
一听,慕容殷面色更沉、更僵。之后,他慢慢松开手,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再一次地扣住她颤抖的双肩,语气中有著难以掩饰的疲惫。
“殷大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左蝉宓僵硬的语调显示她此刻的紧张与无助,除此之外,她也意外的窜出另一种念头,那就是她要和殷大哥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深埋在心中那件不堪的秘密迟早会被他给挖出来。
“宓儿,你从不会撒谎的。”
“殷大哥,既然你说我不会撒谎,那你就应该相信我刚刚所说的话才对呀!”左蝉宓不明白慕容殷是如何认定她不擅说谎的,但既然有这个台阶可下,她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宓儿,你……”
“殷大哥,我怕茶水凉掉,请你让我走好吗?”二张一模一样的面容相互交叠在一起,让她不断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她必须赶紧回到愬哥哥身边,不然她真的快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她所爱的愬哥哥。
她那种亟欲要和他撇清的疏离态度,激怒了慕容殷;下一刻,愤懑取代了理智。“宓儿,我根本不是--”
“殷!”
让慕容殷及时住口的是轮椅滚动的刹耳声,他缓缓侧过头,眼眸直直瞅视住轮椅上的慕容愬。
慕容愬同样盯著他许久,才漾起一丝笑,对著暗自松口气的左蝉宓说:“原来你碰上了殷,难怪我在竹苑等那么久都不见你回来。”
“愬哥哥,我……”不知怎么搞的,她似乎感受到慕容愬的话里有著一股讥讽的意味。
“宓儿,你方才在跟殷谈什么?”慕容愬故作自然地问著。
“我、我是在跟殷大哥谈一些……”不擅说谎的她,果然说得支支吾吾的。
这副欲言又止的心虚模样,让慕容愬的脸上多了几分的阴沉。
慕容殷突然接口道:“谈些小时候的回忆。”
“喔,那我倒是晚来一步,无法和你们一块儿分享我们小时候的趣事,宓儿你说是吗?”
“呃,是。”左蝉宓将投向慕容殷的怔愕眸光收回,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慕容愬突然轻哼一声,眉头深锁。
推他过来的芦笙立刻弯,熟稔地揉捏著主子的双腿。
左蝉宓见状,也马上将托盘放下,并紧张地蹲在慕容愬另一侧,照著芦笙的手法轻捏他发疼的腿。
“愬哥哥,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慕容愬淡淡一笑,微眯的眼角不经意扫向一旁面色异常僵硬的慕容殷。
“那我以后天天帮你捏。”说实在的,她跟愬哥哥在一起时,反倒没什么压力,不像殷大哥一直逼问她这几年所过的生活。
“那就偏劳你了,宓儿。”
“愬哥哥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左蝉宓羞涩一笑。
慕容殷无法忍受这一幕而转身欲离开。
“殷!”冷不防地,慕容愬突然叫住他。
慕容殷没有回头,只是全身僵直地立在原地。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也一直挂念著宓儿,不如你今晚就来竹苑用膳,我们三人好好聚一众。”慕容愬一点都不介意慕容殷背对著他,不过他那张噙著笑的面容,却有著微不可见的讥嘲。
饼了一会儿,慕容殷才嗓音低沉地道:“我今晚有事。”
“啧,原来连自家兄弟也不屑和一个残废之人同桌吃--”
“我今晚会到。”慕容殷生硬地打断慕容愬的话,随即如旋风般地离去,任谁也没看见他脸上的痛楚与悒郁。
待慕容殷一离去,面有异色的左蝉宓半垂眼帘,对著仍一直盯著慕容殷离去方向的慕容愬轻道:“愬哥哥,我们要不要邀姨娘一同前来?”她尽量稳住声调,不让自己泄露太多的情绪。
慕容愬倏地回视她,“相信我,你若是去请我娘来,她一定会笑你的。”
三年了,慕容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好,非常非常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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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很圆很美又很亮。
但坐在前厅用膳的左蝉宓却浑身不自在。
饭桌上,除了有令她尴尬的殷大哥在,还意外多了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她会出现在慕容家的理由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她名唤魏红绫,是慕容二夫人的外甥女;唯一不同的是,她一出生就被未替慕容家产下一子半女的二夫人所收养。
在孩童时期,魏红绫就不曾跟她玩要过,直到现在,她才了解那种感觉就叫作讨厌。对,魏红绫讨厌她。
此刻,魏红绫就坐在她对面,当她不小心瞄她一眼时,她还会用那种厌恶的眸光瞪视著她。
不过她得承认,魏红绫很美,跟殷大哥站在一块儿简直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但不知怎么搞的,她的心竟会因此而生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每当她跟殷大哥有说有笑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会变得益加严重。
“宓儿,你怎么都不吃菜?是不合胃口,还是……”坐在她身侧的慕容愬体贴地偏头问道。
“不,我--”
“大概是我的关系才让蝉宓食不下咽吧!”魏红绫眉眼一挑,轻哼一声。
“红绫,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左蝉宓急切地回道。
“不是就好,来,殷大哥,尝尝这味道好不好?”魏红绫夹了一块熏鸡放在慕容殷的碗里。
打从一进门就没说半句话的慕容殷,淡然地瞧了魏红绫一眼,举箸尝之。
左蝉宓旋即垂下头,不敢看他们俩这种亲密的肢体动作。
慕容愬也夹了一块熏鸡放在左蝉宓的嘴边,“宓儿,你也尝尝看。”
左蝉宓下意识地张口吃下,稍后,有感于慕容愬毫不避嫌的举动,她的双颊倏地涨红。
“好吃吗?”著迷于她脸上的红晕,慕容愬带笑地问。
由于食物还含在嘴里,左蝉宓只能以点头示意。然而在不经意间,她却感到有二道冷然的目光射向她。
心知这两道目光来自何人的左蝉宓,佯装镇定地猛扒著饭。
难道只有红绫可以对他这样,而愬哥哥就不行?
此时的左蝉宓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想法含有赌气的成分。
魏红绫不知道慕容愬是否瞧出慕容殷与左蝉宓之间那种不对劲的气氛,但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哼!知道慕容愬瘸腿后,就想把目标转到慕容殷身上。左蝉宓,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暗暗冷笑的魏红绫先是舀了一碗热汤,然后在众人不明所以下,起身对著左蝉宓亲切的说:“蝉宓,恭喜你平安回来。”说著,她竟伸长手,要把手中所端的那碗热汤递给她。
“呃!谢谢。”对于魏红绫突如其来的示好,左蝉宓直觉地伸手欲接。然而就在她还未接稳的一刹那,她居然先一步松手;当下,还停留在半空中的热碗即倾斜掉落。
而率先遭殃的当然是左蝉宓,她的双手被滚热的汤汁给烫个正著;在她惊叫的同时,一道人影已飞快地抱起她,往外跃去。
“殷大哥……”正暗讽左蝉宓活该的魏红绫,当下气得咬牙切齿。
“何必生气,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慕容愬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悦,不过在他那双看似无波的眼,却隐藏著一抹不为人知的憎恨。
面对慕容愬的嘲讽,魏红绫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