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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祈忌带着神情恍惚的心弦走出宫门,双双坐上马车时,她再也难以掩饰的不安与自责,终于让她的脸色惨白得几近透明。
她这样说对吗?皇上好像真的发怒了——对沧王。
万一皇上在一怒之下,做出对沧王不利的处置,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而且不仅如此,连原本要向皇上提议二人根本不适合成亲的话,也好像口中临时被塞进一颗大鸭蛋般,有苦难言。
“来不及了。”祈忌虽无将对方一军的喜悦,但他吐出的冷淡话语,对心弦来说却带有无比的讽刺与得意。
心弦故意不看他,径自低头怔看绞在一块的双手。
她沉默的反应,让祈忌的黑眸陡地闪了下,接着他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强逼她抬头注视他。
“你干什么,我不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脑后的一阵麻痛,教回过神的心弦无法克制地对他大吼大叫。
“怎么,不舍吗?要不我把马车掉回头,让你去跟皇上哭诉是我胁迫你。”祈忌的双眸冷鸷而含讽。
“你……不……必那么麻烦了。”心弦怒扬的火气在瞬间像是被浇了一大桶冷水,急速冷却。
她若再这样同皇上说,那有罪的人岂不是变成了祈忌?不,祈忌虽然可恶,但她并不想让他出事,不想。
“不后悔?”祈忌似有意要逼她做下决定。
“没什么好后悔的。”希望沧王会谅解她的万不得已。
轻哼一声,祈忌猝然松手。
“你可以顺道送我回诚王府。”这是他答应过的事,而且她现在只想离开他一阵子。
祈忌顿时一晃,不过实在太轻微,又刚好在震动的马车上,所以心弦根本察觉不出来。
“明天我再送你回去。”许久后,祈忌才淡然地开口。
“可是我……”
“怎么,你就那么想逃离我,连一天都不能忍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上他阴沉的脸庞,心弦急急否认。
“二公子、心弦郡主,请下车。”奔驰的马车渐渐缓下、停止,车夫旋即恭谨地推开车门说道。
不过当心弦跟着祈忌下车后,却让忽然顿步的祈忌给撞了一下。
“怎么不走了,害我撞到你——”抱怨的声音戛然顿住,心弦旋即知道祈忌为何停步。
“弦儿,表哥代诚王爷来接你回家去。”
朱沧冥柔和的目光掠过神色冷沉的祈忌,迎视一脸错愕的心弦,温柔地笑着。
第七章
沧王府
“表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被扶下车的心弦,怯怯地抬眼凝视那块高耸又气派的巨大匾额后,惶惶不安的心刹那间凉了泰半。
怎么办?表哥是不是已经得知她向皇上告密之事?
“表哥有事要与你谈谈,待会儿我再送你回去。”朱沧冥一笑,牵起她沁凉的小手,举步往内走去。
一听,心弦瞬间垮下脸,脚步凌乱地被沧王强行带入府内。当她怀着极大的不安,跨进那优美的偏厅时,她立即垂下头,主动招认自己的错:“对不起,表哥,这一切都是我害你的,请你原谅我。”
“哦?你觉得你自己犯下什么错?”
“我……我不应该向皇上说,说那张……那张血灵图就在你身上。”她绝没料到事情会传得这么快。
“是祈侍郎要你这么说的?”贵气的俊美面庞上,似乎有着一股神秘色彩,但又非关喜怒。
“呃,这、这……”心弦的下颚已然抵住胸前。
“对我,你还需要隐瞒吗?”朱沧冥似笑非笑地说。
“是。”迟疑好久,她最后还是认了。
“那你呢,你又为何照他的意思去做?”这才是重点。
“因为他说……他说我要是说了,就可以回家去。”连她都觉得这种条件很可笑,想必表哥也是这么认为。
“就只为了这个原因?”
“嗯……”果不其然,表哥的语调明显地上扬。
“弦儿。”
“是、是还有别的原因啦。”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可是她不敢说,更不敢想。
“弦儿,若我没记错,当初可是你极力向我争取这项任务的。”朱沧冥别具深意地瞅着眼前无所适从的可人儿。
“没……没错。”心弦这样承认,不就摆明她已经恢复记忆,而沧王之所以这么问,不也同样代表他早已看穿一切。
“那现在,你应该有话对我说才是。”
“表哥我——”心弦突然哽咽。老实说,她真的很后悔向表哥挣来这项任务,不但是自找苦吃,还把自己的心也给赔了进去。看来,一向过惯安逸生活的她,根本不能涉足这种尔虞我诈的世界之中。
而现下的她,可以说两面不是人,不管是得罪谁,或者是依了谁,她注定都得要伤心一辈子、懊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天哪!可不可以让时间倒退!她发誓、她保证,绝对不会再插手伏神跟神膺会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我不知道……”半晌后,她仍旧选择逃避。
“弦儿,你不能老拿这几个字来敷衍了事,你得说实话来说服我。”朱沧冥似有意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我、我……”支吾许久,心弦突然猛吸口气,握紧双拳,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低声喊着:“我喜欢上他了。”既然表哥非要知道不可,她索性一鼓作气地将藏在心里头的秘密给说出。
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干脆就让表哥惩罚她好了。
“谁?”朱沧冥居然还不满意,硬要她说出个人名。
“祈——忌。”
“就为了他,所以你宁愿牺牲我这个表哥?”
沧王的话就像一把利刃般,当下把心弦的心刺成一个大洞。
“不是的,表哥,我知道我错了,若是皇叔真的怪罪下来,弦儿愿意一肩担下所有的责任,绝不会让皇叔伤害你一根寒毛的。”慌乱不已的心弦,也许是忘了沧王是皇上疼爱的九子,再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重手。比较可疑的,反倒是沧王为何说此重话来刺激她。
“嗯,有你这句话,就证明我没有白疼你。”
他严厉的表情已不复见,顿时让心弦安心不少,但脚底不知何故依然冷得她发抖。“表哥,那关于我跟他的婚事……”祈忌曾说,他们的婚事是表哥所促成的,那真相到底是——
“没错,是我代你答应的。”朱沧冥不讳言地说。
“为什么?”经过沧王证实后,她仍旧不敢相信。毕竟她要嫁的人,可是四君子之一,也是他的死对头。
“成全你不好吗?”朱沧冥笑笑地瞅着她。
“我、我……”心虚又窘迫的她小脸净是一片羞红,“那表哥要我偷的东西……”那张血灵图到底在谁的身上?
“你已经偷到手了。”朱沧冥诡异地弯起邪唇,意有所指地斜睨惊愕的心弦。
“偷到手?哪有?在什么时候?”
“呵,就在你——”
“王爷,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这时,外面的侍卫突然传来急报,蓦地截断沧王的后话。
“完了,皇叔一定是要问表哥有关血灵图的事。”心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跳个不停。
“心弦。”见心弦慌成这样,朱沧冥竟还优闲地坐在椅上轻笑。
“表哥,我要跟你一块儿入宫去向皇上解释。”心弦突然冲到他跟前,很有勇气地拍胸说道。
“解释什么?难不成你要同皇上说,是祈忌威胁你诬告本王?”
“这、这……”顿时,心弦的俏脸一僵,一种不知所措的混乱情绪,立刻表现在她那张泫然欲泣的焦急脸蛋上。
“唉!弦儿,你安心回家去,这事表哥自会处理,嗯?”朱沧冥无奈一笑,悠然地起身步出偏厅,留下愣在当场、傻傻地看他离去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