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听到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虽然极其细微,但练过好一阵子武功的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跃起身,打开门一看,发现不远处的云仙仙房门前,有一个黑影隐约晃动。
“是谁?”他大喝一声,脚下一蹬立即飞跃过去。
闯入者是个黑衣大胡男子,腰间还缠了个布袋,看来是来偷东西的,见了他立刻朝他挥拳,男人体型壮硕、颇有两下功夫,绝非一般只有三脚猫身手的小贼,四方翟跟他过了几招,竟分不出高下来。
“是谁在门外?”
突然大门蓦地打开,传来云仙仙的声音,让四方翟一时恍了神。
趁著这机会,黑衣贼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凶狠地往他胸前刺去。
当云仙仙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那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四方翟胸口的画面,怔了怔,一时之间她竟反应不过来。
幸好四方翟身手敏捷,及时回神闪过了即将刺进胸口的刀刃,却发现黑衣贼竟转而朝云仙仙攻击。
一把刀就这么直逼怔在门边的云仙仙咽喉。
“小心!”大喊一声,四方翟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跳,替云仙仙挡下了刀子。
这致命的一刀,就这么刺进了四方翟的背,咬牙忍住痛,他伸腿用力往黑衣贼一踢,立刻将他踢飞老远。狼狈爬起身,黑衣贼仓皇而逃。
“你──没事吧?”
四方翟忍痛转头,确定云仙仙没有受任何伤才总算安心。
但不等云仙仙反应,他眼前一黑,高大身躯骤然往后一倒。
直到四方翟缓缓倒下来,黑衣人一溜烟消失了踪影,仙仙还是一动也不动的怔立原地。
“这又是你恶劣的诡计?别装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她冷眼瞅著自他身下泊泊流出的腥红鲜血,心想这恶劣至极的男人越演越像,要不是早已模清了他透进骨子里的坏,她还当真会以为他真的为她挨上一刀。
忿忿的转身甩上门,仙仙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理会这个恶劣的男人,等半个月后三个月期限一到,她就要他立刻滚出这里,永远的离开她的生活。
但回到床上躺下,云仙仙却怎么样也睡不著,耳朵不受控制的倾听著门外的动静,发现门外静得不寻常,完全没听见他偷偷模模爬起身的声音。
这家伙该不会是苦肉计演上瘾了,打算在这冷凉的三月天里,在门外躺上一整夜吧?。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仙仙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忍无可忍的跳起身,告诉自己她只是去赶一只赖在房门外吵她睡觉的狗。
来到门外,四方翟依旧以方才倒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仙仙心头开始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她屏息缓缓蹲,往他的脸孔一探──
真的不对劲,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太寻常,看起来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伸手一模,发现他的皮肤冰冷得骇人。
“四方翟──四方翟!”她失声惊喊著,焦急的大力摇他。
被她这么剧烈一摇,四方翟从昏迷中缓缓转醒。
勉强睁开眼,那双总是闪著狂浪笑意的黑眸空洞失神、没有焦点,目光像是对不上她的脸孔。
“你真的受伤了?”仙仙忍著惊惧问。
这还用得著说吗?四方翟蠕动著唇想开口,却艰难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你这笨蛋,你为什么不说──让血一直流──”她边哭边说,说好不再为这男人流的眼泪又落个不停。
她实在恨透了这个男人,总能在前一刻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下一刻却又让她担忧得眼泪流个不停。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艰难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用尽所有气力,四方翟仅能吐出这两个字。
“呜呜──你这笨蛋──谁要你帮我挡刀子,谁要你鸡婆──”她泣不成声的骂。
靶觉到脸颊上那双冷得像冰的手,第一次,她竟这么害怕四方翟真的会就此死去,害怕失去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公子,您怎么了──”
她的哭声终于引来了所有人,一伙人急忙拥了上来,发现地上负伤失血的四方翟,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房,火速请来大夫诊治。
经过大夫诊治后,四方翟背上的伤其实不重,但由于失血过多让他昏迷不醒,未来几天若没醒恐怕就没得救了。
留下这么几句话,大夫也无能为力的摇头离去,仙仙看著床上昏迷不省人事的四方翟,眼泪又流了下来。
都是她、都是她,要他真有个什么万一,全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这么顽固、这么倔强、这么骄傲、这么火爆,她应该会早些发现他真的受了伤,而不是一味的任他躺在冰冷的房门外,任血流得几近干涸。
一想到他孤伶伶躺在门外无人理会,她却还狠心关起门对他置之不理,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割过一次又一次。
不,她不相信这么顽强的他会就这么弃世而去,坚定的抹去脸上的泪,她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除非他醒来,否则她绝不离开他一步。
接下来几天,仙仙不眠不休的照顾昏迷不醒的四方翟,除了水,一整天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尤其是两天后四方翟开始反覆发著高烧,更教仙仙筋疲力竭,几乎快支撑不下去。
凭著一股期待他转醒的毅力,仙仙还是撑了下来,只是七天后的一个早晨,仙仙照例的打了热水替四方翟擦脸、擦手,却发现他的气息微弱,全身冰冷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真的打算要离开她了?
手里的布巾遽然一滑,几天来强撑的坚强崩溃了,她坚强尽失的抱著他放声大哭。
“我不准──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爱上你了,你赢了,你现在总算可以如愿起来嘲讽我、挖苦我了,快起来啊──”
她以为下一刻他就会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一如往常勾著抹狂浪的笑,吊儿郎当的宣布她上当了──
但他没有,他依旧是毫无知觉的兀自昏迷著,对于她的声音、她的碰触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已经打定主意就这样睡上一辈子。
一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仙仙歇斯底里的想拉起他,但他却始终毫无反应,兀自陷入昏迷中。
“你可恶,你好可恶,怎么可以在让我爱上你之后,又拍拍走人?你是个混蛋,全天下最自私、最可恶、最恶劣的混蛋──但是我却爱上了你啊──”
仙仙跪倒在床边,痛彻心扉的哭喊著,却始终唤不起他的任何回应。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碎。
***
这是──哪里?
四方翟艰难睁开眼眸,周遭的景物慢慢在他眼中清晰。
当从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沉睡中缓缓转醒,看到趴在床边憔悴的人儿,怔了怔,好半晌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床边沉睡的人儿睡得很沉,瞧著人儿眼下两团阴影,消瘦的脸庞,四方翟心陡然被拧成了一团。他不舍地伸出手想碰触她,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手都举不起来。
挫败的放弃,细微的声响却依然惊起了累得不知不觉睡著的仙仙。
猛然惊醒,仙仙下意识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猝不及防迎上他幽深的黑眸。
“你醒了?”仙仙猛然一抽息,忘情地抓住他的手,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四方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砂锅。
“十天。”一开口,仙仙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这十天历经生死煎熬,连仙仙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