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我是个连走路都会被天上飞来的鸟屎砸中的倒楣鬼。”任士熙一想起那个女人,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那为什么你连头发也湿了?”易慎人静默几秒钟后,忍不住又问。
平时这家伙可是重视门面甚于一切,不把自己打理得光鲜有型是绝不出门的,怎么可能会顶著一头刚洗好的湿发出门。
“当然是那个神经病做的好事。”恼火地拨了拨一头湿答答的鸡窝头,任士熙又一次在心底咒骂。
要不是今天还要赶著开庭,这个奇耻大辱他才不会轻易善罢干休,最好那个女人从此自地球上消失,否则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该庆幸她泼的只是水,而不是硫酸。”易慎人不冷不热地又说了一句。
任士熙悻悻然蹙起眉头,脸色不悦地说:“兄弟,你今天讲的话很不中听!”简直跟朝摔了一跤的他丢石头没啥两样。
“有吗?”易慎人狐疑地挑挑眉。
“有。”任士熙斩钉截铁地点头,两只眼睛比审问犯人的探照灯还要刺眼。
瞥他一眼,易慎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就算有吧!”
这男人摆明一副“那又如何”的态势,更是把已经一肚子气的任士熙气得七窍生烟。
“好了,不跟你抬杠了,我还有庭要开。”丢下一句话,高大身影迳自离去。
抬杠?任士熙错愕地瞪著空荡荡的办公室大门,不敢相信自己悲惨的遭遇,竟会被好友说成是抬杠?!他心情恶劣地翻开桌上的资料,忍不住又暗暗诅咒一声。
他今天是走了什么楣运?怎么碰上的净是一些可恨的混帐?!
第六章
梁寻音仰头环视四面包围的书柜,感觉自己好像快被书海给淹没了。
这里是易慎人的书房,因为空间十分宽敞,所以四面墙都被装潢成高达天花板的书柜,一柜柜满满的藏书多得惊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书柜上那一排排,清一色的法律用书、原文工具书,以及好几种商业杂志,显见他有阅读的习惯。
占据书房中央的黑檀木大书桌整理得一丝不苟,一如易慎人的行事风格,简洁俐落、不拖泥带水,甚至连空气中都还带有他独特的气味。
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熟悉的声响一如音乐般撼人心弦。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习惯、期待这样的声音,好像一天当中她唯一感到快乐的时光,就只有在他进门的这一刻。
迫不及待跑到门边偷偷拉开一条缝,那抹高大身影正在玄关月兑外套、换鞋,她白皙的脸蛋竟悄悄浮起一抹红晕。
才六点,他今天怎么这么旱回来?凑在门缝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瞧著,心底却不禁浮现疑问。
“易先生,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唉呀,刚好我今晚多煮了一些饭菜,您正好可以跟梁小姐一起吃。”门外李妈热络地招呼著。
“梁小姐呢?”他顺口问。
“在书房呢!”
挑了挑眉,他朝书房瞥了一眼。
像是怕被察觉自己正偷偷模模地窥视他,梁寻音赶紧躲起来。
“李妈,辛苦了,没事的话,你今天早点下班吧!”易慎人收回视线,朝一旁的李妈吩咐。
“好的,我去收拾一下,易先生您先用餐。”李妈替易慎人添了副碗筷,便赶紧去清理厨房。
梁寻音知道易慎人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书房,听见他朝这里走来的沉稳脚步声,她紧张得将背靠著墙,不知道该硬著头皮走出去,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门外平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仿佛呼应著她急促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全是她不曾有过的悸动。
突然间,门上传来敲门声,让她心跳得更急更乱,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外静默了数十秒,再度又敲了两声,无可奈何,她也只能硬著头皮,慢慢打开沉重的厚实房门。
斑大的身影如巨人般矗立在门外,即使经过一整天的工作与疲惫,他看起来依然是那样一丝不苟,笔挺整齐。
他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平静得像是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动怒的面孔、那稍纵即逝的笑意,仿佛都只是她的想像。
“要找什么?”他看著她问。
“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她怯声说道,低著头不敢迎视他。
“没关系,想看书吗?”心思细密的他,立刻就猜出她大概是闷到发慌了。
偷偷觑他一眼,她小心地点点头。
看著她丰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书柜,在书柜上翻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一本厚厚的精装书。
她好奇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本原文版的《福尔摩斯全集》。
“要不要看?”他没忘记她念的是外文系。
她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了解,怔了一下,随即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发现内容非常简单,一点也不难。
“这本书真的可以借我吗?”她有点不太确定地问。
“嗯,这应该可以让你打发很久的时间。”他点点头,脸上刚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
珍惜地抱著手里的书,霎时,她竟觉得心口有点发热,那沉甸甸的重量是那样温暖而真实地压在她心口。
她终于知道,原来这个看似阳刚的男人,其实有著一颗柔软的心。
“谢谢!”她有些不太自然,羞涩地吐出一句。
“不必客气。”看著眼前这位因为一本书而双眸发亮的小人儿,不知怎么的,易慎人的心口莫名狂跳了几下。
她忽地抬起头,目光正巧与他相对,像是两块互相吸引的磁石,紧紧地纠缠黏合在一起,剧烈窜高的热度,像是快把他们焚烧殆尽似的。
“吃饭吧!”他及时转身,阻止异样的情绪继续蔓延下去。
他紧急踩下的煞车,让梁寻音遽然从恍神中清醒,她涨红著脸、抱著书,急忙越过他跑出书房,直到意识到他跟随的目光,她才勉强缓下脚步、慢慢地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忘情地盯著他看,这让她羞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易慎人走出书房,她早已经乖乖坐在餐桌边,他很快也跟著入座,在拾起筷子准备吃饭之际,他佯装不经心地问:“脚好点了吗?”
这次,他很小心地把话说清楚,免得又引起误会,脑中也同时闪过昨天她揉著小的娇憨模样。
易慎人嘴角莫名地浮现出笑意,但自制力过人的他,从不让情绪表现在脸上,即使与她同桌吃饭,他依旧是那么沉稳冷静,完全看不出半点波动的情绪。
“还——还有一点疼。”顿了一下,她急忙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饭,含糊回答。
“要不要请林医生再过来一趟?”
“不,不用了!”她急忙摇头。
“让脚多休息。”他没有抬头地说。
他沉声的叮咛,听进她耳里,远比一百句赞美还要中听。
梁寻音羞赧地低头扒饭,落进胃里的饭不再是饭,而是甜蜜的糖水,让她浑身细胞都涨满幸福的糖水。
两人各怀心思地安静吃完晚餐,然后互相抢著要收拾饭碗,最后被易慎人给拿到了主导权。
易慎人处理完剩下的残羹剩肴,将碗盘放进水槽里,梁寻音立刻抢著要洗,却被他高大的身躯轻松挡开。
“我来,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尽避易慎人不说,她也知道他一定是怕她又不小心打破碗盘。但梁寻音不是个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女,在育幼院待了十年,都是她自己洗衣服、折棉被,跟院童轮流洗碗、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