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茉白着脸,转头看着关骥的私人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公事公办的宣读起来。
“夏小姐,关先生的意思是,他愿意将目前所拥有的十分之一资产分给你,但条件是往后你不得再跟关家有任何瓜葛……”
接下来律师说了些什么紫茉完全听不见,耳边只反复回荡着关爸爸的慈蔼声音——
小茉莉,骥儿是个外强内软的孩子,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疼爱你——
“夏小姐,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份契约上签名。”康律师的声音终于将紫茉的神智给拉回来。
“我不要钱!”紫茉瞪着那纸契约,白着小脸摇摇头。
十年前,她生活了九年的孤儿院发生火灾,经过电视台的报导之后,关爸爸亲自到收容中心收养了她,不但给她一个家,也给了她一份属于父亲的爱。
她想要的只是这些,从来就不是钱。
康律师停顿了几秒,迅速点点头,从容不迫的神情像是早已做好沙盘推演。
“如果你拒绝接受这个条件,那么,关先生将安排你到美国上大学,会在当地为你安排一栋房子,以及私人的管家、司机跟保母,确保你的生活宽裕无虞。”
“你要把我丢到美国?”紫茉颤抖的望向关骥。
看着她无助的神情,关骥心想,如果他是个母亲,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眼神哀伤绝望、宛如被世界遗弃的小女孩拥进怀里,但他没有伟大的母性,只有商人利益分明的算计天性。
她那两道澄澈洁净如溪水的眼眸,几乎洗涤出关骥本性中的一丝良知,只可惜对于父亲的恨是那样的深沉浓重,完全没有心软的容身之处。
“这是你唯一能够选择的条件。”关骥无情的提醒她。
必爸爸去世了,她以为她唯一的天塌了,没想到她这段日子以来,期待关骥能成为她庇护所的希望也垮了——她成了一个得任人安排、人见人厌的绊脚石。
眼见事情完全出乎当初的意料与安排,一旁的方律师终于不得不插话。
“咳、咳,关先生,关老总裁的遗嘱里没有详细写明,但事实上,这个遗嘱的继承还有一些条件。”
“条件?”关骥黑眸骤然瞇起。
“是、是的。”方律师在关骥凌厉的盯视下,竟忍不住窜出一身冷汗。“关老总裁除了委托我做为遗嘱的『宣读人』,还另外安排了一位易律师做为遗嘱的『执行人』,将会在每个月固定探视夏小姐的生活状况,并且确认她受到良好的照顾,一旦发现您不适任监护人的角色,就会立刻将夏小姐带离,同时您也将一并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照方律师这么说,他未来几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得跟这个女孩绑在一起?!
又是一个狡猾的圈套!
本以为自己的计画已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然还留了这一步棋?!
必骥愤怒的双手骤然紧握,用力得几乎将自己的掌骨捏碎,恨不得把跟那无情老父有关的事全丢出他的生活。
他已经对这老狐狸安排的一切厌恶到了极点——包括这个女孩!
但许久后,关骥却只是压抑的冷冷吐出一句。“果然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啊!”哼!若那男人以为这样就能逼退他,未免也太小看他的能耐了。
“关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方律师推推眼镜,展现他身为律师的专业。
康律师主导的角色立刻被方律师给取代,只能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僵坐一旁。
“没有。”关骥沉默良久,总算紧绷地吐出两个字。
“那么,易律师将会选蚌日子登门进行第一次的访视,有关于夏小姐的生活起居,恐怕得请您尽快安排妥当。”
“我明白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从明天开始搬进来跟我一起住,我会如我父亲所愿的妥善照顾她。”一番本该是温馨的语话,出自他口中却没有一丝温情。
“如果关先生同意遗嘱上的条件,那继承程序就算完成了,请关先生在这里签名。”方律师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将遗嘱推到关骥面前,边掏出手帕拭汗。
那么慈祥和蔼的关老总裁,怎么会有个这么严峻、冷漠的儿子?方律师悄悄打量着关骥冷峻出色的脸孔,一边打量着。
盯着那张遗嘱,关骥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分析的情绪,随即果断的在纸上签下名字。
“回去把行李整理好,明早八点我会派人去接你。”霍然起身,关骥朝着低头绞弄小手的小人儿丢下一句,便转头朝康律师伸出手。“康律师,谢谢你来这一趟。”
“不必客气,如果没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康律师随即提起公文包转身出门。
“我也先走了。”既然关骥已经签好名,方律师的职责也完成了。
见两名律师相继离去,关骥淡淡吩咐一句。“何婶,联络司机送夏小姐回去。”便径自转身上楼。
“关先生——”
紫茉急忙开口,试图唤回他的脚步,但他却听若未闻,头也不回的大步上楼。
必上房门,关骥轻吐一口气,像是打完一场硬仗。
来到窗边仰望天空,关骥阴晴难测的俊脸看不出情绪,伫立窗边陷入冥思。
睽违近二十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台北的天空灰蒙得几乎看不见蓝天,就像此刻他的胸口也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紧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这场仗他会是全面的赢家,孰料终究还是被他父亲摆了一道,不得不接手这个他留下的麻烦。
哀着已蒙上岁月痕迹的原木窗台,上头还留着当年曾被他顽皮用刀刻出的一个缺口。
他没想到,经过二十年,父亲竟还保留了当年他们母子俩曾住饼的这栋两层楼大房子,除了太久无人居住、需要重新整理粉刷之外,屋况还保持得相当好。
屋里的一景一物,依稀还留着当年曾经美好的回忆——
他冷漠的眼神浮现一抹前所未见的温情。
“妈,我们回家了!”他柔声低语着。
眼前彷佛浮现一张美丽慈爱的脸孔,像是母亲从来不曾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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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没接到人?”
一通电话,打断了正在进行的重要会议。
必骥手握手机,迅速扫了眼各部门的高级主管,他暗自低咒一声,咬牙对着电话吐出一句。“我立刻过去处理!”
“总裁,会议——”一旁的贴身秘书用眼神请示他。
“今天先到此为止,明天早上再继续。”
“是的。”才跟着关骥两个礼拜,姚可欣已经模熟了这个顶头上司的个性。
在姚可欣从容收拾上司桌前散落的资料、以及十几名主管一脸错愕下,关骥跨着大步走出会议室。
懊死、该死、该死!
连声的咒骂也止不住他此刻满腔的怒火,关骥火速跨上轿车,激活引擎猛踩下油门冲出停车场。
他依照地址来到外双溪的一处高级住宅区,在一栋两层楼的别墅大门前紧急煞车,一脸慌张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
“她人呢?”一下车,关骥立刻厉声追问。
“夏小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顿时,关骥布满怒火的铁眸蒙上一层寒霜。
“警卫说,夏、夏小姐一大清早就带着两大袋行李出门了……”见老板脸色铁青,司机结结巴巴说道。
这个小丫头忒是大胆,竟敢公然跟他作对、玩起失踪这种小把戏?
如果这是小丫头对他下的战帖,那他就如她所愿,接下这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