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要找老板喔?老板在仓库里,偶去替你通报?”不知何时跑出来看热闹的贡丸,热心的主动表示要跑腿。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拜托你离我远一点,浑身臭味,呛死人了!”何倩倩从手上提的全球限量LV包包里掏出手帕,嫌恶的捂著鼻子。
“小姐,工地里很危险,还是由我去通知老板一声好了。”倪必舒挂出牵强的微笑,展现“打杂小妹”的敬业。“麻烦你先进办公室去等。”
“办公室在哪啊?”何倩倩朝老旧的建筑左右张望,又是一副嫌恶的表情。
“贡丸,带这位小姐到办公室去,我去找老板。”
“好!小贼,你跟偶来!”
何倩倩扫她一眼,终於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贡丸走了,高跟鞋喀答、喀答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却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抽痛著。
冯笃已经快二十八岁了,是个出色英俊的男人,有女朋友也很正常,但她却只有心碎没有祝福。
她喜欢、暗恋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竟然还没等到她追上他,就有了女朋友!而且论身材、相貌、家世,完美得没有一样她比得上,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说得出祝福的话?
倪必舒这个人心肠软,说不出坏心的诅咒,即使她并不喜欢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
心碎成一片片,她多希望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不,这机会太渺茫了,或许等到她发白齿摇都还等不到一颗;还是掉一块木板下来,让她失去知觉无法思考,就感受不到心痛比较实际一点。
但天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掉下来,只有一只正巧飞过的鸟拉了一坨米田共在她头发上,害她立刻变成白头翁。
绕过四处竖立的钢架,总算在不远处见到正在跟工头讨论的熟悉身影。
“老板!”她挥手高喊。
冯笃闻声转过头来,沉声问道:“什么事?”
“有个小姐找你,她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她故意问,以求证内心的怀疑。
冯笃皱皱眉,立刻转身朝她走来。“她在哪?”
他没否认,也没问她来者的名字,可见何倩倩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办公室里。”她有气无力说道。
“嗯。”没有看她,他迳自绕过她大步走向办公室。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她好像连心也被掏空了。
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回办公室,虽然她很不想亲眼目睹她喜欢的男人跟女人卿卿找我的场面,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有另外一个头衔“女朋友”,更让她一想起,心里就好像有千百根针在刺一样。
但她现在的身分是秘书,而不是情场败将,她必须回去做她该做的工作,这是她的责任。
落寞走出工地,突然三只一灰、一白、一黑的小狈冲了过来,巴在她脚边亲热的磨蹭著,边卖力的挥动小尾巴。
原本挂著忧愁的小脸露出了笑容,她蹲抚模才一个多月大、全身毛茸茸好像玩偶的小狈,远远看像是三团毛球的小东西。
“妈妈呢?”她温柔问,被几只小舌头舌忝得掌心发痒,忍不住笑了。“拜托,肥肥、圆圆、胖胖、别舌忝了,好痒喔!”
三只狗如其名,被倪必舒养得圆圆胖胖。它们的妈妈是她收留的流浪狗,有一次被她发现老在货运行旁流连,她便每天将中午的便当分一半给它,几次之后,狗一见到她就热情的猛摇尾巴,俨然把她当成主人一样。
后来狗狗不知怎么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才在工人的提醒下知道它怀孕了,便将它移到隐密的仓库后面去,让它安心生产。
原本她是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冯笃给发现了,他却奇迹似的没有叫她把狗扔出去,所以狗妈妈就这么平安生下三只小狈,在这里住了下来。
“圆圆,你说怎么办?冯笃有了女朋友,那我是不是该识相的退出?”她的脸磨蹭著小狈毛茸茸的背,也同时将脸上不小心滑下来的泪一并蹭进白色毛球里,无影无踪。
“汪汪!”小狈的舌头用力舌忝著她的脸,兴奋吠叫。
其馀两只小狈也不甘被冷落的爬到她腿上,摇摇晃晃的巴在她手臂上,倪必舒索性一下将三只小狈全抱在怀里。
“没关系,就算没有爱情,我还有你们!”她喃喃安慰自己。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这么多年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又岂是一句话就能舍弃,没有一丝心痛?
九月的微风吹来,她这才惊觉脸上的些许湿意,却不知道是小狈热情的口水,还是……眼泪?
“瞧你们舌忝得我一脸口水。”将三只小狈放回地上,她佯装若无其事,嘻嘻哈哈的用手臂将脸上的一片湿抹去。
“赶快回去,不然妈妈等一下找不到你们,可是会著急的喔!”她催促三只小狈赶快回仓库。
三只小狈跑跑跳跳,一路追逐著往仓库那头跑去。
重重吐了口气,倪必舒讨厌自己变得多愁善感,那实在不像她的个性。
强迫自己挂起笑容,她转身走向办公室。
第九章
“冯笃,你怎么会买这种公司嘛,破烂得好像废墟一样!”
才走近办公室,就听到女人娇滴滴的嗲音不客气的批评,冯笃像是过分宠溺似的,一句话也没反驳。
不出倪必舒所料,一进办公室果然就见到她最不愿意看见的画面——
只见何倩倩正亲昵巴在冯笃身边,好像强力橡皮糖一样,只差没黏在他的手臂上。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平时的幽默跟豁达这一刻全派不上用场,只能黯然别过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欸,小妹,快拿抹布来把椅子擦一擦,这椅子脏死了,怎么坐?!”正要坐进办公桌,何倩倩突然扯开嗓门指使道,好像是故意摆出女主人架子。
“我不是小妹,是秘书。”她不高兴的纠正。
“笃,你看嘛,你这打杂小妹架子好大喔!竟然敢对我大小声。”何倩倩拉著冯笃告状,委屈得活像被虐待的小媳妇。
倪必舒不以为然,她知道冯笃是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要求她做这种不属於她分内的事。
“倪小姐,麻烦你替何小姐把椅子擦一擦。”
突如其来的话让她蓦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要她像女佣一样,帮他女朋友擦椅子?
虽然他客气的用了“麻烦”两个字,但却像把她推入万丈深渊后,又朝她丢了两颗石头。
她双手在身侧握得死紧,偏偏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
“是。”僵硬转身,她找出抹布将那杷生锈的椅子擦拭一遍。
“请坐。”她正要转身,不料后头又响起夸张的鸡猫子喊叫。
“唉哟,这根本没擦乾净嘛!上面还有一片一片的脏东西,叫人家怎么坐?万一弄脏我这套刚从米兰买回来的香奈儿新装,你赔得起吗?”
臭著脸回头,她语气不善的回了句:“这不是脏,是生锈,坐不坐随便你。”
忿将抹布往窗台上一丢,她迳自坐回办公桌后,懒得搭理这种得寸进尺的人。
“唉哟,笃,你看!这打杂小妹好大牌,连我都敢骂,未免太欺负人了!”何倩倩打人喊救人,好像非要把她逼到悬崖底下不可。
面对这种近乎娇纵的无理取闹,她相信依冯笃的个性一定会立刻发飙,叫她提起她昂贵的LV包包滚蛋。
“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冯笃轻声安抚道。
这下倪必舒更瞪大眼。那个向来对她不假辞色的男人,竟然对别的女人轻声细语,百般保护的样子?
她的心好像被他袒护何倩倩的温柔给戳出一个一个大洞来,不断滴著血,连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浑身泛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