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割也轮不到我。”倪鸣才不当一回事。“还听说啊,姓冯的他儿子……”
“爸,人家有名有姓,叫冯笃。”她实在听不下去。
姓冯的、姓冯的这几个字她从小听到大,眼睁睁任由它把两家之间划出一道鸿沟。
“好啦,听说冯笃这几年炒股票,赚了不少钱。”
“多少钱?”真是有够八卦,这种事她爹都能探听得出来。
“好几亿。”
两眼一瞪,一口虾球突然哽在喉咙,她用力槌打胸口,好不容易才终於顺过气来。
“好、好几亿?”她没听错吧?“爸,这太离谱了!”她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她爹显然找到盟友,以热情的微笑欢迎她的加人。
剩下半碗饭她却突然失了胃口,搁下碗筷匆匆说声吃饱了便跑上楼,往床上一躺,她脑中还在消化爸爸刚刚的一番话。
她想不通,要是冯笃有好几亿的身价,那他何必买下那间老旧的货运行?就连办公设备也都是捡现成的古董牌桌椅,唯一的现代化设备就是他桌上那部电脑。
夜风将挂在窗边的风铃吹得清脆作响,她盯著那串风铃,想到这几天的点滴、想起以前
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她总是背著大人偷偷跟冯笃玩,但从上了国中以后,冯笃却跟她距离越来越远,两人之间也越来越陌生。
说是青少年亟欲摆月兑青涩的心结也好,总之他突然不再搭理她,见了她没有半点笑容、连眼神都不太愿意跟她接触,原本青梅竹马的两人竟形同陌路。
从此之后,杰出优秀的他更是一路顺遂上了一流大学、甚至出国念书,他们之间就像地球的两端。好不容易老天爷巧妙的安排遇上了他,却突然跑出一个亿万身价的传闻,让他们之间的差距更远。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她吓了一大跳,才发现原来是她发出来的。
她干嘛叹息?
她忙了一天,累得像条狗,这一切都是拜冯笃之赐,她还惋惜什么?!
但她却发现自己不想离开,即使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苦差事、即使今天她才气得恨不得把整桶洗抹布的脏水倒到他头上,她却一下就气消了。
窗外突然传来拉开落地窗的声音,她像是被打开开关的玩具,立刻弹跳起来冲向窗边,偷偷观察八十公尺外对窗的一举一动。
打开的落地窗走出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踱到阳台倚靠在栏杆上,手上夹了根烟,白烟袅袅,模糊了若有所思的俊脸。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打从他回国后,她养成了偷窥他的坏习惯,这么久以来,倪必舒却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她猜想此刻他的眉头肯定纠得像两条麻花。
他在烦恼什么?
是她今天做事不够有效率?窗子刷得不够乾净?!还是她跟一群工人一起吃便当的事还让他耿耿於怀?
突然间,她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爬过去,爬到他的阳台上——
“小盈,你在干嘛?”
一个凄厉的尖叫将她拉回意识,还来不及反应,她妈已经一把揪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回房间。
被硬生生从窗台上拖下来,她的胸口像是被磨破一大块皮般痛。
“妈,你在干嘛?”她狼狈忍痛爬起来。
“救你啊,你想跳楼耶!”
跳楼?她妈撒狗血的连续剧果然看太多了。
“妈,我没有想跳楼。”她无力说道。
“胡说,我刚刚明明看到你爬到窗台上,准备往下跳。”她妈信誓旦旦。
“妈,我的脸看起来像是想自杀吗?”她女儿好死不如赖活的韧性,她这个当娘的怎会不了解?
“那你想干嘛?”她娘一脸狐疑。
“我、我出去捡东西。”她随口胡扯。
要知道女儿在死对头的儿子公司上班,还想趁黑偷偷私通,她爹不打断她的狗腿维护门风才怪!
她娘跟她一样直心眼,别人说啥都信。
“好啦,捡完东西就赶紧回来,这老房子好多年没修了,万一屋瓦被踩破就惨了。”
“知道了。”她忙不迭想打发母亲出门。“妈,还有什么事?”
“喔,下来吃水果。”
“我好饱,晚一点吧!”迅速将母亲大人送出房门,她急忙奔到窗边,却发现对面的阳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怔然站在窗边,她惆怅的目光怎么也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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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个女孩子家跟你家是死对头?”
斑扬瞪大了眼,嘴巴简直可以塞下一颗馒头。
来到好兄弟成立的第一家公司,底下坐的是张老旧且严重生锈得像是快解体的椅子;还不是最叫他诧异的,令他傻眼的是这个爆炸性的新闻。
凭著兄弟义气来一趟鬼屋的牺牲实在大值得了!他沾沾自喜想道。
“这是什么意思?拜托你说清楚一点。”这下事情好玩了!
人是他找来的,但高扬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更别说是有丝毫歉意,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刺激的事情要发生了。
冯笃眯眼仰靠在椅背上,遥望窗外出神,许久没有答腔。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家伙还真会卖关子,存心想急死他不成?!
“哈啰,有人在吗?”高扬敲敲他的脑袋,敲醒即将坐化的男人。
“她是我的邻居,我父亲跟她爸爸是八字相克的死对头。”他收回目光,烦躁解释道。
“那你们呢?”他一脸期待。
“不相往来。”他口是心非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曾经有一段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
“原来你们是上一代恩怨的牺牲者?!”好戏剧化的遭遇。“这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惊奇的喘了口大气。
冯笃怏怏不乐的扫他一眼。“为什么你的口气听起来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挂出善良的笑容。
“还不是拜你之赐。”冯笃脸色不善的横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还留下她?”高扬怀疑的挑高眉。
“这……”他一时语塞。“我只是卖你个面子,何况眼前我急需一个人手帮忙我处理琐事。”
“是吗?”高扬暧昧的贼笑。“该不会是好几年没见面,突然发现人家长得亭亭玉立、粉女敕可爱,才故意把人家留下来,想慢慢吃乾抹净吧?”
“去你的!”冯笃不客气的啐道。
“好、好、好!!这个小秘密,我这做兄弟的绝对不会戳破。”他笑咧嘴,拍著胸脯保证。“你那可爱的小秘书呢?”他一脸期待,朝门外探头张望。
“扫仓库去了。”他不经心道。
“什么?”他一惊,差点跌下古董牌椅子。“你刚刚说什么?”他没听错吧?
“我说她扫仓库去了。”他皱起眉。他怎么从没发现这小子耳背这么严重?
“我的天啊,冯笃,你若不是暴殁天物就是全天下最残忍的老板,人家可是娇滴滴的女孩子耶,你竟然叫人家去打扫仓库?!”
“我说过了,我要找的就是能吃苦耐劳的小妹。”其实,想让她知难而退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谁叫他一时大男人心态作祟,为了表现男人的气量,才会鬼迷心窍的留下她,事后才感受到那股不容忽视的威胁感。
“那你应该去找粗壮的技安妹才对。”高扬语带埋怨他的不懂怜香惜玉。
好歹,这个可爱的姑娘是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坐到快开花,看了一百多个女人所精挑细选出来的万中之选,他却不好好对待人家,拿来当成廉价台佣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