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可是险峻的深山,不是某条繁华热闹的名牌街道,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单独入山,实在很危险。
“我向来都是这样。”唐海翎用一种少见多怪的表情扫他一眼。“是你太大惊小敝了。”
“若你了解山里潜藏著什么危险,你就会谨慎地替自己找个伴了。”尹劻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我的经验丰富,用不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唐海翎恼怒地回他一句。
这人未免太霸道了吧!好像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
孰料,尹劻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沉沉地笑了起来。
唐海翎盯著他从棕须下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突然发现,他有双很性感的唇瓣。
两片厚薄适中的唇,看起来光滑柔软,让人忍不住猜想被它们亲吻的感觉──
唐海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随即猛然惊醒。
真是荒谬,她怎么会对这只鲁莽又好管闲事的加拿大棕熊,起了这种怪异的遐想?!
她肯定是疯了!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摇了摇头。
唐海翎抬起眼气恼地瞪著他。这人不但鲁莽,讲起话来还很不中听,句句都刺耳得很。
“谢谢你的评论。”唐海翎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迳自越过他走向躺在一旁的自行车,准备再度往山上骑。
“你最好别再上去了,这里天气变化大,当心回不来。”加拿大棕熊仍在后头好心地警告她。
“不用你管!”唐海翎恨恨挤出一句。
牵起自行车,唐海翎扭头忿忿而去,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
“你彻底破坏了我对加拿大棕熊的好感!”
丢下这句话,唐海翎重新踏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上蜿蜒山路。
怔然望著那头迎风飞扬、逐渐远去的长发,尹劻狐疑地模模下巴的胡须。
棕熊?那是什么意思?
尹劻站在墙边的镜子前,上上下下仔细地端详著自己。
你彻底破坏了我对加拿大棕熊的好感!
他是哪里惹到她了?这跟棕熊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他们扯在一起?怀著满肚子纳闷一路回来,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著镜子里自己长满落腮胡的脸,以及墙上一张栩栩如生的棕熊照片许久──突然间,他终于弄懂了!
原来,她是拐了弯在骂他!
他忍不住咧开嘴一笑,发现随性了个把月的自己,看起来还真的像极了棕熊。
想起唐海翎骂他时,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尹劻是又好气又好笑。
长这么大,从来就只有女人追著他跑,但这个女人不但避他唯恐不及,还把他比喻成加拿大棕熊,简直是重挫了他的男性尊严。
暗忖间,茶几上的手机陡然响起,他俐落地一把捞来,简洁地报上名字。
“尹劻。”
“你这家伙,竟然又放我鸽子!”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怒不可遏的咆哮──是史力威。
“抱歉,我睡了一觉,突然想提早到加拿大来,来不及知会你。”
对于自己总是随性所至的行事风格,尹劻确实有几分抱歉。
“你这家伙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通知了各部门主管要做业务简报,等了你一个上午,你却拍拍一走了之,跑到加拿大去逍遥去了──”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气愤的数落。
尹劻很有风度地听著他连珠炮似的抱怨。
“Valy,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听著听著,尹劻突然心有所感地说了句。
那头喋喋不休的抱怨陡然停止,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妈的,我真是误交损友!”史力威突然爆出一句低咒,而后便用力地摔上电话。
他看著手机耸了耸肩,已经慢慢习惯史力威的情绪化了。
放下手机一转头,才发现外头竟然下起雨来了。
替自己泡了杯咖啡,正准备在电视前坐下,悠闲享受一部长片,突然间,他想起了往山上而去的唐海翎。
这女人该不会还傻傻地待在山上吧?!他心不在焉地啜了口咖啡,望著逐渐变大的雨势。
一直以来,他始终遵守著明哲保身的原则,但不知为何,这个自信过了头的女人却惹起他的担心。
他相信,她肯定是那种即使身陷危险,却还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只相信自己判断的女人。
但他可不容许有人在他的土地上出事──在冲动的决定成形的同时,尹劻这么告诉自己。
抓起钥匙、外套,他立刻开著吉普车冲进大雨中。
车子才刚绕出林间,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前方徘徊。
唐海翎不知道这场雨怎会来得如此突然,一身衣服自然是被淋得湿透。
忍著被雨水打疼的痛,正想一路冒雨下山,身旁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上车吧!”
一转头,竟又是那张一脸狂妄的落腮胡。
想起今早胸有成竹的姿态,以及此刻浑身湿透的狼狈,唐海翎有些下不了台。
“不必了。”她拨开黏在前额的发丝,难堪地拒绝。
“这场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恐怕你还没骑到山下就已经冻昏在路上了,何不暂时到我家去避避雨?”
唐海翎抿著唇,看了看通往山下婉蜒遥远的山路,实在不想欠他人情,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傻得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你可以送我下山,我会给你车资。”她勉为其难地央求,提出折衷的办法。
“抱歉,我现在不想下山──也不缺钱。”他一脸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有意挫挫她的锐气。
这个男人不但鲁莽、讲起话来很不中听、还会趁机落井下石!谤本就摆明了想施舍人情给她──唐海翎瞪著车子里一派悠闲的他,简直是火冒三丈。
反观自己,浑身又湿又冷,一头长发湿答答的全黏在一块,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实在是倒楣得莫名其妙,每回遇上这只棕熊,就铁定没好事。
“别怕,我保证这里只有君子,不会有大野狼对你伸出狼爪。”他半带戏谑地糗她。
“我才不怕你!”
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唐海翎,经他这么一激,立刻跳下自行车,魄力十足地坐上他的吉普车。
看她一副慷慨激昂,活像正准备前进伊拉克打仗的神情,尹劻忍不住想笑。
他很少遇过像她这么骄傲又好强的女人,简直──像极了他!
噙著抹玩味的浅笑,他冒雨下车将她的自行车放进后车厢,随即俐落地操控方向盘,往另一条道路驶去。
“欸──这是私人道路,我们不能进去。”她可不想被人举枪射杀。
“这条私人道路的主人就是我。”他将方向盘一转,驶进一条小径,轻松地说道。
“什么?”唐海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尹劻看了她一眼,只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这男人简直跟他那脸乱七八糟的胡子一样,复杂得让人难懂──唐海翎忍不住暗自嘀咕。
也不知道棕熊肚子里正盘算著什么主意,操控著方向盘的他,表情看来轻松而愉快,但唐海翎爱惜生命,可不会因为区区欠下一个人情,就傻得去跟人讲什么有难同当的义气。
一路上她始终坐立难安,目光不时往窗外探看,深怕下一刻就会有枝枪管对准他们。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坐上这个男人的车,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该知道他做事不按牌理出牌,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
唐海翎猜想,或许被冻昏在路边,也比这趟未知的危险旅程好多了。
正胡乱臆测著,眼前突然间出现一栋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