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躯挤在略显狭窄的楼梯间,看来格外不协调,身上一袭上好质料的黑色西装,也跟四周陈旧污灰的墙壁形成强烈的对比。
方水宁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深刻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还隐隐作痛的胃,突然又剧烈扭绞了起来。
一路沉默的上了三楼,她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正准备跟他客气道谢、告别,孰料他的一双长腿却极其自然的跟着挤进门里。
“我要亲眼看你上床休息。”他替自己的登堂入室,找了个漂亮的借口。
方水宁瞪着他,脚步终于还是妥协的往旁边一挪,让他进门。
一踏进她的小屋阳台,关拓注意到窗边几乎挂满倒吊的干燥玫瑰,看得出她珍视得想保留它们。
这只是猎人狩猎的一种手段罢了,但她小心珍惜的举动,却让他心口霎时莫名缩紧了下。
倏地别开视线,他将那股不该有的情绪逐出脑海。
苞在她身后进了屋,关拓四下打量起来。
她住的地方不大,但却布置得相当温馨典雅,四处都可看到别致的巧思,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女人住的地方,果然就是不一样!
活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他一派理所当然的在她的小屋四处参观了起来。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在她的小屋里打转,自然得活像在自个儿家一样,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一方水宁及时阻止脑子里的绮思遐想。
清了清喉咙,她试图驱散这股异常的气氛。
“要喝点什么?我只有一些牛女乃--”她有点抱歉的说道。
“给我一杯水就可以了。”他一点也不在意。
在她倒水的同时,他不经意瞥见桌上堆放的土司、泡面,顿时,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你该不会都吃这些东西吧?”
“啊?”方水宁不解的回过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不关你的事。”
她面色蓦地紧绷,但念及他今晚的帮忙,还是勉强加了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这是你的生活方式?我看妳根本是在虐待自己。”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根本没有资格这么批评我。”方水宁冷声顶回一句。
“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替你担心。”看到她眼底的受伤,关拓的语气软了下来。
替她担心?霎时,方水宁原本涌到喉头的话全咽了回去。
她倏然别过身去,掩饰眼底波动的情绪。
“等我一下!”身后忽地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回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一直到现在,方水宁依然无法预料他的下一个举动。
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她迅速替自己洗了个澡,回到小客厅,他还没有回来,突然间,她真的衷心希望他一去不回。
折腾了一个晚上,几乎没有吃进半点食物的胃依然隐隐作痛,身心也着实疲累极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锁上大门上床休息,门外突然又传来他的脚步声。
方水宁替他开了门,发现他手里拎了一袋东西。
“抱歉,我跑了几家,这种东西实在不好买到。”
“这是什么?”她瞪着他递来的袋子。
“清粥。”他当然注意到,今晚在聚餐上她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让你的胃舒服一些。”
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方水宁是真的楞住了。
他去替她买粥?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更何况,他身上还穿著西装,就这么大剌剌的到大街小巷为她找粥?
“谢一一谢谢!”只是一碗简单的粥,但她的眼眶却忍不住热了起来。
看着她眼底那层蒙泷雾气,突然间,关拓的心口也微微拧了起来。
那种心疼不忍的感觉,仿佛又再次自他胸口翻腾起来。
为了驱走那股莫名的情绪,他佯装若无其事的笑着,大步走向小厨房。
“我猜你冰箱里一定有些东西可以配粥。”女人不都这样蕙质兰心?
“呃-一”他兴冲冲的拉开冰箱,方水宁根本阻止不及。
看着蓦地楞在冰箱前的身影,她困窘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难怪你会闹胃痛。”关拓蹙起眉。
她的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样青菜跟一瓶沙拉酱。
“你够瘦了,实在不必减肥。”他转过身,不赞同地说着。
“我没有减肥。”
她有些难堪的别过头,自己最不想让他看到的一面,竟这样毫无掩饰的摊在他面前。
“你的工作效率一流,但照顾自己的能力实在糟糕。”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责备,反倒像是-一怜惜。
“我已经是二十四岁的成人了,知道日子要怎么过。”她佯装不在意的说。
“是吗?”他平静的望着她。
在那双仿佛懂了什么的黑眸凝视下,方水宁竟无言以对。
“快吃吧,粥凉了!”
最后,是关拓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此刻方水宁全然没有胃口,但为了不想面对他,她还是提着粥来到小餐桌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奇妙的是,热呼呼的粥喝进胃里,竟然奇迹似的让她感觉舒服多了。
不知不觉,她竟然把一碗粥给吃完了。
“吃药。”
抬起头,一杯水跟药丸递到了她面前。
她发现他实在很厉害,连她的小热水瓶藏在哪里都找得到。
“谢谢。”
痹乖接过他递来的药与热开水,她不敢多看他一眼,赶紧把药吞下肚,一股奇妙的暖意,仿佛也跟着流进了心底。
“好好休息。”
他总算要走了!方水宁如释重负。
“嗯。”为了能把他尽快送出门,她乖巧的点点头,期待的等着他起身离开。
“不过--我要等你上床以后才走。”
原来,他的条件是有但书的。
“拜托!我只是胃痛,又不是病入膏盲--”她尴尬极了,觉得他简直是把她当小孩看。
“你是要自己乖乖躺上床,还是我送你上床?”他过分温柔的笑着。
咽下抗议,她知道跟他唱反调绝对讨不了便宜。
方水宁认命走进房间,在他“慈祥”的注视下,乖乖的上床。
他温柔的替她盖上被子后,竟在床边坐了下来,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瞄了瞄床边的钟,时针已指向十二的位置。
“时间很晚了,你--赶快回去吧!”
“我等你睡着再走。”他轻声说道,顺手替她捻亮床边的小灯。
他这样看着她,她哪儿睡得着?
但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她还是赶紧闭上眼睛,试图装出安稳沉睡的样子。
深夜好静、好静,隐约可以听见窗外拂过的风声、远处的车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是那样清晰可闻。
他该走了吧?!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实在按捺不住,偷偷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却笔直对上他专注凝视的眸。
洒落一室的晕黄灯光仿佛魔咒,眼前的气氛变得过分浪漫暧昧,让他们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但谁也没有开口破坏这微妙的气氛,只有凝视交缠的眸光,泄露了那股亟欲破口而出的压抑情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房间里静谧得连半点声响也没有,只听得见她床边的小闹钟,齿轮喀答喀答转动的声音。
方水宁的心跳得好快,双颊滚烫如火,全身也在他的目光下燃烧起来。
“为什么不睡?”
他低沉的嗓音在这黑夜听来格外魅惑人心,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被摄走魂魄。
“我-一我睡不着。”她红着脸轻声说道。
“那好,我对把人哄睡最有一套。”
方水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关拓已经径自月兑鞋跨上她的小床。
“你、你、你-一”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挤进棉被,把她的身子稳稳的揽进怀里,方水宁结巴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