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评论。”南宫珩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这趟来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霍令齌淡淡的说道。
“你要走了?为甚么不多住些日子?”南宫珩惊讶的遽然抬起头。
“昨天皇上派人捎了信息,说是有重要的事,要我立即回宫。”
“甚么事这么急?”这下,南宫珩更纳闷了。
“信上没有写得很清楚,不过,似乎是跟一名新进宫的妃子有关。”
“该不会是皇上体念你的劳苦功高,准备赏赐一名美人给你吧?!”
“没想到你还有点幽默感。”霍令齌脸上突然浮现些许笑意。
顿了下,他语带抱歉的再度说道:“至于凶手,恐怕是没法再替你追查了,不过,据我多日来的观察,你那名总管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最好当心点!”
“你是说冷燡?”南宫珩心底隐约有了个底。
“没错。”霍令齌点点头。“我曾派人去查过他的来历,结果有趣得很……”
“怎么说?”
“他的父亲早逝,只剩下个娘,曾住在二十里外的冷家镇,却在三年前,也就是他进入南宫山庄后一年多,就此不知去向了。”
“这到底代表甚么意思?”这下,连南宫珩也有点急了。
“试想,一个年迈、双目失明的寡妇,若非有人照应,怎会突然失去踪影?且据闻冷燡侍母至孝,除非是他另有目的,故意不愿提及身家之事,否则,有谁会放着老母不闻不问长达四年?”
经他这么一说,南宫珩才想起来,他从未听冷燡提过还有个母亲,甚至连出庄探望一回也不曾。
“你的意思是说,冷燡来到我南宫山庄是别有目的,甚至连这次的意外,也是他所设计?”
“这我倒是没有证据,不过,防着他一点倒是真。”
南宫珩望着他许久,始终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震慑。
四年前,凭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他毅然将这个他一无所知的男人给带回山庄,而这四年来,他确实也没有让他失望,帮了他很大的忙。
他实在无法相信,要是这么多年来,他都错信了一个人,那天底下还有甚么是能让他相信的?!
“或许事情并不如我所猜测的这样,你自己就看着办吧!”霍令齌洞悉的拍拍他的肩。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霍令齌潇洒的道别。“我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再见面,恐怕又得等上好几年吧?”南宫珩遥望着窗外,眼神中有着让人难以捉模的飘渺思绪。
“我会再来的。”突然间,迈向大门的脚步停了下来。“衣水映是个难得的女人,别轻易错过了。”
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而后那抹潇洒飘逸的身影,就这么缓缓消失在南宫珩的视线中──
一如三年前的分别!
第七章
霍令齌走了已经近半旬月,他特地为南宫珩所造的那辆木轮椅,始终还摆在寝房一角,动也不曾动过。
“要不要试一试这木轮椅?”衣水映鼓起勇气试探道:“今天外头的天气很好──”
“我的眼睛还没有瞎。”他语气不善的打断她。
“珩,我们别老是这样针锋相对,好吗?”衣水映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的说道:“我们只是到外头去走走、透透气,说不定这对你的腿──”
“别再提我这双废腿!”他咆哮着打断她。“怎么?妳嫌我不够狼狈、不够凄惨,每天净要提醒我是个残废的事实?”
“珩,别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衣水映备受伤害的摇着头,一手紧摀着即将出口的啜泣。
“我当然不该是这样的人!我该能跑、能跃,当个有尊严的大庄主,而不是像个见不得人的鼠辈,只能活在这阴暗的方寸之地──”
“人活着有很多种方法,就端看你如何看待,没有腿,你依然是南宫珩,这永远也不会改变,你何苦为了失去一双腿耿耿于怀呢?”衣水映哽咽着说道。
看着她眼底的泪光、以及脸上无奈凄楚的神情,他几乎动容了──
“妳不是那失去两条腿的人,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超然清高。”他遽然别过头,重捶了下床榻。
“如果可以,我愿意是那个失去两条腿的人。”衣水映坚定的目光,笔直凝望着他。
看着南宫珩沉着脸,好半天不开口,她缓缓蹲在他跟前轻声道:“这是霍公子的一番好意,你不该辜负……”
“喔?妳这可是在指责我?”他冷冷望着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告诉我!妳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我这个瘸子,准备投向琰的怀抱了?”他遽然一把箝住她纤细的颈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虽然双腿不良于行,但他的力气还是大得惊人,衣水映的眼泪被逼上了眼眶,却还是强忍着不敢喊疼。
“我永远不会这么做……”衣水映困难的吐出一句。
看着她美丽动人的容貌,以及那身始终纤柔可人的气息,想到她终有天会头也不回的投向他人怀抱,他不禁嫉妒得发狂。
“喔?别告诉我,在成亲前一日还跟其他男人上床的妳,在嫁给我后会忠实的守着一个瘸子?!”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不平,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是因为──”
“喔,是的!我怎么能忘记,妳牺牲自己的伟大情操救了我,却反倒把我推进了地狱!”
他一双阴沉含恨的黑眸,宛如沾了毒汁的利箭,笔直射向她。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不希罕她的牺牲,却反倒把她当成害他变成半残之身的罪魁祸首!
颈上逐渐收紧的大掌,以及心口那股揪心的疼,让衣水映绝望的闭上眼。
她从没想过,一厢情愿的爱一个人,竟是这般艰辛,甚至连付出所有,都换来这种不堪的下场──
看着她绝美的脸庞,逐渐由涨红转为青紫,气息逐渐微弱,他才像是被烫着似的,猛然松开手。
猝不及防的,衣水映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直到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胸腔里,她才缓缓睁开眼。
“大嫂……大嫂,妳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南宫羽偷偷模模,带有几分畏惧的声音。
衣水映撑着虚软无力的双腿,摇摇晃晃的起身,从头到尾,南宫珩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看了南宫珩一眼,衣水映遽然转身心碎的奔出门。
直到她仓皇不稳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他才痛苦的将脸埋入掌中。
他又何尝想这样伤害她──
只是,每当他独自守着这个房间,哪里也去不了,那股像是如影随形的猜疑跟懦弱,就宛如鬼魅霸道的主宰了他的意志。
尤其是每当她不在身边,他的脑子就不听使唤,涌入许多不堪的念头与画面。
他已经失去了两条腿,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她!
说穿了──如今他只是个充满恐惧的懦夫罢了!
☆☆☆
南宫珩不安的坐在床上,目光不时投向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整个神经骤然绷紧。
几天来的漫长等待,已经让他的情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三天了,衣水映不曾再回房来,只有几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定时送三餐进来、替他打理寝房。
而他甚至不敢去想──是他那天的举动伤了她,还是她真的投入了南宫琰的怀抱?
看着在房内忙碌打转的丫鬟,憋了大半天的南宫珩终于压抑不住了。
“苹儿,夫人呢?”南宫珩闷闷的问道。
“喔,夫人她──她这几天都在绣房里。”苹儿两手绞着抹布怯怯回道,就怕不小心说错话触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