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全是他复仇的杰作,然而看着这新旧不一的伤,他没有一丝满足,却倍觉心痛与酸苦。
他从来不想伤害她!
像她这样有如水般织柔、可人的女子该是被好好呵护、怜惜的,只可惜她却有个心狠手辣的爹。
如果你不是唐的女儿,该有多好——就着窗外洒落的银白月光,他凝望着她美丽出尘的容颜,在心底轻喃道。
他轻柔的她的小手包进自己的大掌中,温柔的抚模着,也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显露出他真实的感情。
他多想不顾一切的抛开所有的俗世烦抚,带着她远走至一个没有仇恨、没有恩怨的地方去,只要热烈而专注的爱着她就可以了,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他不能!
他痛苦的将她的小手贴上脸颊,感受自她肌肤上传来的细女敕、冰凉触感,不由得沉醉。
不!他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他彷彿如梦初醒的松开她的手,倏地起身一步步往门外退。
他得好好的想一想,冷静一下,将眼前这一团乱理清!
他遽然转身跑出房门,骑上快马就这么一路奔向黑暗的林野中。???管念珩这一离开就是几个旬日,这期间唐韶芷的身子也慢慢的逐渐痊癒了,却怎么也料不到,一向强势、跋扈的林嬷嬷竟会跟着病倒了!
这场病突如其来、而且来势汹汹,才两天的光景,一向气盛、凌厉的林嬷嬷就如同风中残烛,憔悴、苍老得令人心惊。
“林嬷嬷病了?而且已经病了两天了?”
唐韶芷听到负责伺候林嬷嬷的小丫环春香来告,她登时也愣住了。
手足无措的小丫环眼见少爷进京不在庄内,家中又没有能做主的人,无计可施之下,也只好请她帮忙想法子了。
“我去看看!”
她可以料得到,她的出现绝不会让林嬷嬷太高兴,然而她想不到,见她出现,林嬷嬷激动得像是她是索命阎王一样。
“你进我房间想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这个女人!”
一见她进房来,林嬷嬷一双凌厉的双眼就万分警戒的紧盯着她。
“林嬷嬷,听春香说你病了?”
“那臭丫头随口胡诌的话你也信?!我人好得很,只是小睡一下,没这么简单就病倒了。”
一脸病容的林嬷嬷益显老态,面红耳赤的模样,让她看来徒像只虚张声势的落难之犬。
“我谁也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无视于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唐韶芷仍平静的说道:“林嬷嬷,你病得不轻!”
“胡说!我人好端端,哪有什么病?你看我能跑、能跳,身子骨还硬朗……哎哟……”一声惨叫,硬想逞强的林嬷嬷才一起身,就这么栽到了床下。
同春香两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扶回床上,唐韶芷断然转头朝春香吩咐道:“春香,麻烦你立刻下山去请个大夫来。”
“好的!”春香匆忙欲往门外跑,却被林嬷嬷喝住。
“站住!我没病,也不要什么大夫,你们只要赶紧滚出去,让我清静清静就行了。”
林嬷嬷挥舞着颤抖不休的手,气愤的吼叫道。
“林嬷嬷……”
“住口!我没病、什么病也没有!别以为□儿不在,你……你就想使什么诡计……”
她颤巍巍的嚷道。
唐韶芷眼见她情绪如此激烈,恐请来大夫也难以近身,只得先暂时依着她。
“好吧!我可以不请大夫,但东西你一定要吃,你瘦得简直只剩一把骨头了,难怪你会病了。”她皱着眉,不客气地道出事实。
“哼!”林嬷嬷倔强的别过一张臭脸,自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对她的关心并不领情。
唐韶芷无奈的摇摇头随即走出房,到灶房让厨娘熬了碗肉粥,而后端回房让春香一口口的喂林嬷嬷喝下。
一连几天,唐韶芷总会不定时来探望林嬷嬷,有时见春香忙,她也帮忙着替林嬷嬷端水、喂饭。
“别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改变些什么!”
冷眼看了几天,林嬷嬷的态度始终冷漠、满怀敌意。
“我从不奢望这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就能化解你们深埋心中十多年的仇恨。”她垂下眼,平静的说道。
她异样的平静惹恼了林嬷嬷!她抓起手边的碗就往她丢去。
“出去!用不着你来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嬷嬷……”
“住口!你这女人没有资格这么叫我。”林嬷嬷暴怒的跳起来吼道。
轻歎了口气,她放软了语气再度开口道:“你这回害的病不轻,得多休养别动怒,下回扔碗才丢得准。”
随后她弯拾起脚边散了一地的碎碗。
“我知道你就巴不得我死,我告诉你,你少打如意算盘,就算我死了,祯儿、□儿还有禧儿也都不会放过你们姓唐的一家。”
“你已经说过七回了,我不会忘记!”她丝毫不动气的静静说道。
“滚!你给我滚出去!”林嬷嬷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瞥了眼气红了一张脸的林嬷嬷,唐韶芷无奈的轻歎了口气,而后才捧着碎碗走出房门。
“我不要你这刽子手的女儿来照顾我,否则终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上……”
即使远隔数尺之遥,身后紧随而来恨意至深的叫嚷,仍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钻进她的耳中,也逼出她眼底隐忍多时的泪。
方才在林嬷嬷跟前坚强、冷静的面具,在一出林嬷嬷的房门后随即卸下。
别哭!这是爹生前所欠下的血债,她理该用这一生来还诸管家——她强忍住自鼻头泛开的酸楚,以及眼底的热泪,强自这么告诉自己道。
只是她的坚强,似乎也阻止不了林嬷嬷持续恶化的病情,一旬日后林嬷嬷非但无法进食,也已陷入昏迷认不得人了。
眼见林嬷嬷的病越来越严重,唐韶芷再也无法听从她固执的坚持,自做主张的自镇上延来大夫替她诊病。
“嗯,这种狭心症恐怕不乐观。”
从大夫紧纠的眉头,唐韶芷可以略微猜出病情的严重性。
“那该怎么治?”
“她这种病想医治,除了用『雪石莲』做药引外,恐已别无他法了。”
“雪石莲?那请大夫赶紧开药单,我好让丫环去取药去。”
“这位姑娘你可有所不知,这雪石莲只生长在极寒的巖漠之地,极难采集,因而十分珍贵,这普天下除了皇宫大内有这种珍贵的药材外,一般医馆药舖是不可能找到的。”
大夫颇为为难的说道。
“极寒的巖漠之地?那是哪儿?”
“除了北方的塞外,这中原恐怕也只有这冷情山庄的后头——冷情谷有了。”
“大夫,你的意思是说,这雪石莲就长在这峭壁之下?”
“没错!泵娘,这冷情谷是绝寒之地,奇巖怪石嶙峋遍佈、险峻无比,我劝你最好别贸然进谷,否则恐怕是有去无回啊!”大夫好意的劝道。
“这……谢谢大夫关心,我知道!”她感激的报以一笑。
“对不住,这位大婶的病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我先走了。”
“大夫请慢走!”
随着大夫走远的身影,唐韶芷的目光不禁投向窗外的绝谷,悠然陷入了沉思……???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敢逃走?!
当他在阔别多日后回到山庄,听闻她失踪的消息,他错愕、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本已在心底几乎死绝的恨焰,再度死灰复燃。
他疯狂的派出家丁去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他相信刚失踪几个时辰的女人是绝对走不远的。
只是他料想过各种她逃跑的方法与路线,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在冷情山庄没有离开,而且还是躺在阴冷的谷底。
当他发现她时,横卧在石壁边的冷然月光下,她纤弱、僵冷的身躯只剩一丝微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