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了!”他冷着声音说道。
“抱歉!我——”
“无妨!”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往主屋走去。
看着他僵硬的身体,唐韶芷不明所以,只能忐忑不安的跟在他身后。
“管公子,你的伤,好些了吗?”她嗫嚅着开口,试图打破尴尬的僵局。
前方的他,闻言突然顿下步伐,好半晌才缓缓回过头来。
“谢谢你的关心!伤好多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扯开唇笑了。
她不明白,像这样深邃好看的黑瞳中,怎能载得下这么多瞬息万变的情绪。
然而,他的笑,的确令她紧绷的不安情绪松弛了些。
“我写了封信给府中的人报平安,能否请管公子差人替我走一趟?”她很快自衣袖中取出一封早已拟妥的信。
“放心交给我吧!我马上差人快马送到唐府去。”他笑着接过信封。
“劳烦了!”
他回以一笑,旋身转进了后厢房。
只是唐韶芷哪料想得到,管念珩拿着信并未交给下人递送,反而是拐个弯笔直往后院的灶房走去。
走进热气薰天的灶房里,管念珩的突然出现,让上上下下正忙和着的厨娘以及几名小丫环全吓坏了。
蚌性向来深沉、不多言的二少爷,素来就是让人难以亲近的冷峻,尤其那双森冷如冰的眼眸更让人不寒而栗。
“□少爷!”厨娘赶忙自大灶前钻出,恭敬的唤道:“您有什么吩咐,还是想吃什……”
然而才一开口,管念珩阴沉的脸色让她蓦然住了口,只能怔怔的看着他自怀中掏出一封印着娟秀字迹的信,恶狠狠的瞪视半晌,而后毫不犹豫的丢进熊熊燃烧的灶孔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几张浮印着水墨的薄纸,逐渐被红焰吞噬。
一股隐埋在心底深处的沉痛记忆,再度被这诡烈的红焰给勾起。
他怎么也忘不了,当年的那一夜,也是如同这般狂烈的大火……???
火!好大的火……熊熊的火焰团团包围了管家的府邸,也烧起了众人心底至深的恐惧。
原本沉寂的府邸中传来一声声淒厉的尖叫,划破黑夜的阒静。
“大哥,外面怎么那么吵?”
排行老二的弟弟管念珩,揉着惺忪的睡眼朝冲进房来的大哥问道。
“听说有刺客闯进府中来,咱们得快逃。”
自小习武的大哥格外警觉,他隐约感觉府中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了,他得趁着刺客到来之前,赶紧将弟弟带到爹娘那去。
“刺客?为什么会……”
“别问这么多!我们还得去带小弟。”
避念祯二话不说,拉着不及穿衣的管念珩就往隔壁的房间跑。
拉起还睡得不省人事的管念禧,三兄弟急忙往爹娘住的西厢苑奔去,一路上眼见府中四处横倒着奴仆的尸体,更让他们恐惧得双腿忍不住打颤。
三兄弟好不容易拖着发软的双脚来到后堂,就遽见朝他们急奔而来的双亲。
“爹,娘!”三兄弟又惊又喜的唤道。
“祯儿、□儿、禧儿!”管夫人一见到三个儿子仍安好无恙,不禁喜极的奔向他们……“看来大鱼已全都落了网。”
冷不防,从管家一家几口的背后,走出一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
“你们别过来!”管老爷一见情况不对,便赶紧出声阻止道。
“爹!娘!”管念禧心慌的唤道,眼前的情况让小小年纪的他感到无比恐惧,眼底的泪怎么也忍不住了。“念祯,你是大哥,答应爹娘要好好的照顾弟弟,别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管老爷隐约有预感今晚恐是逃不过了。
“爹,不——”
“答应爹!”管老爷严声说道,非要得到他的保证。
“爹,我会保护弟弟,你放心!”管念祯强自嚥下恐惧,坚决的说道。
“你向来懂事,爹就将这个重责大任交给你了,别忘了今晚的事,今晚这个浩劫的主使人,恐怕是……”
“废话少说!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黑衣人阴狠的打断他们。
“念祯,快带念□、念禧走!快!”管老爷急忙催促道。
“可是——”
“快走!”管老爷一把将他们推出堂外。
“别想逃!”黑衣人双脚一蹬,挥着利刃就朝三兄弟追去。
避老爷眼见情况危急,不顾一切的紧抓住黑衣人的身体,硬是缠住了他。
“祯儿,快带弟弟们走!”
三兄弟愣在堂外,一时之间竟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们见到黑衣人,将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刃,刺进爹的胸膛……随着跌进往日回忆的思绪,他眼中倒映出的炽烈火焰,交杂着恨与怨,如同烈焰般狂炽、猛烈,直到灶里只剩一堆难以辨认的灰烬。
一旁的厨娘可狐疑了,几年来少爷从未进过灶房一步,今日却莫名的跑进热气薰天的灶房来烧东西,事情肯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少爷,好端端的一封信,怎把它给烧——”
厨娘忍不住嗫嚅的开口,然而他凌厉黑眸往后一扫,让她嘎然住了口,也让置身薰热灶房的众人浑身顿升寒气,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哆嗦。
“谁也不许多嘴!”
阴鸷的丢下一句话,管念珩遽然转身走出灶房。???冷情山庄大得简直不可思议!
唐韶芷缓步沿着一排厢房逐一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小丫环所说的书房。
方纔她正在房里一名小丫环突然急忙来报,说是管念珩有要事找她,神情慌张得令人担心。
可这小丫环也真冒失!
话一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也没说清楚管念珩人到底在哪。
她有些焦急的四下张望了下,不经意瞥见回廊底一间厢房透出微弱的灯光,她毫不犹豫的朝微亮的厢房走去,急急的推门而入。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遍寻不着的管念珩就坐在床榻边,一头黑发狂放的披散着,身着的白色单衣也已解开大半,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他古铜色的结实胸膛。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正在……”
唐韶芷有着一刹那的慌乱,她羞红了脸蛋急忙别过头去。
“不打紧!”管念珩不以为意的笑言道。
“我听丫环说,你有要事找我?”
“要事?没有啊!你听谁说的?”床边的管念珩一脸狐疑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那丫环叫什么,可她的模样看来相当慌张,而且的确是说——”
“大概是同你开玩笑吧!这么晚了,我会有什么要事非得要现在打扰你不可?!”
经他这么一说,唐韶芷想想也颇觉有理,不禁怀疑起或许是自己弄错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她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同时不经意自眼角瞥见他正用左手笨拙的换药。
“你的伤好些了吗?”
她别过酡红的脸蛋,关心的问道,几乎不敢去看他半敞的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健硕胸膛,而那上头似乎有着一道伤疤……“我的伤没事,只不过一个人上药费事些,眼前又没有旁人,你能帮我吗?”
避念珩懊恼的再度扯下臂上揪成一团的布巾,一脸期盼的问道。
“帮——帮你换药?”
唐韶芷偷觑了眼他衣衫不整的狂野模样,突然结巴起来。
“拜讬你!”
他漆黑如子夜的发狂放的披散,俊美中带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与他平时儒雅温文的模样大相径庭。
尤其是他深沉的凝睇中带有一丝邪气,让她竟有如中蛊似的,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向他。
握着布巾,唐韶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犹见血口的伤臂,几乎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胸膛。
平时在严叔严密的保护下,就连与男人独处都不曾有过,更遑论是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