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了!”水木常把茶杯一撂,抄起木盆,对着冒烟的锅欲浇水。一想,不对,连忙用锅盖封住兵,冲到灶台后面把木柴往外拖。
“怎么办?怎么办?我炒的菜都烧焦了!那爹中午回来吃什么?”宋习之手足无措。
“你爹会诗友去了,晚上才会回来。”呛得半死的水木常从后面晃出来,“你先想想我们中午吃什么吧!”
“也对哦!”宋习之居然来了诗兴,摇头晃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
“你知不知道饮食男女什么意思啊?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在那边乱说!”水木常信手抹去脸上的汗珠。
“什么意思啊?”不耻下问的宋习之将焦硬的食物铲掉,然后奋力涮锅,“唉——好端端的一个厨房被我们糟蹋成这个样子,可惜!罪过!”
“不告诉你!跟你说这个我不好意思!”水木常蹲到宋习之旁边,“你这么涮是涮不干净的,所以说呢,做什么事都不能蛮干,要用脑子!”
“那你来用脑子涮呀!”宋习之拽住他的头发欲往锅里送,定睛一瞧爽声大笑,“你看你的脸,哈哈!成了个包黑炭啦!”
“是吗?”水木常站起身,拖动了蹲在地上的宋习之。这个可以理解嘛!因为宋习之的手正揪住水木常的头发。
所以,步伐不稳的宋习之就踩翻了装满水的锅,然后,水木常与宋习之的身上就都溅上了水。
呵呵,这两个人的默契有待加强。毕竟,默契不是一天练成的嘛。
“你真笨!”宋习之指控。
望着湿漉漉的衣服,模模发麻的头皮,水木常苦着脸:“你还好意思怪我?”
为什么当水木常遇到宋习之之后,就经常地“霉”而时习之呢?
倒霉的事儿接踵而至,真他妈的!
这是招谁惹谁了?
☆☆☆
水木常穿着单裤,着结实的胸膛从卧房晃出来。黑发湿湿地披散着,揉和着不羁与闲适。
宋习之痴愣着,手中托盘里的食物很香,可是她的嗅觉失灵。
这一刻,水木常似乎已不是那个有些娇气的水木常。宋习之说不清,在这个阳光四处嬉戏的春日下午,她的心口“突——”的缺了个小口,温情而炙热的感觉蔓延开来。
水木常捻一撮头发悬在宋习之额头上,见她没反应。顺势一抹,头发上的水珠自宋习之的鼻梁滑至她嫣红的嘴唇上。
宋习之打个激灵,一把抹去水珠,大吼:“干什么?你!”
“小心!”水木常眼明手疾地抓住托盘,“还好!还好!不然就没东西填肚子了!”
水木常神色自若地把炒饭端到后院菜地中的小凉亭里。宋习之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她搞不懂,这个水木常!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会儿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样,一会儿跩得二五八万的,一会儿又油腔滑调的过于轻浮。
宋习之轻轻将手指上的水擦在衣服上,那水是水木常头发上的呢!
“你不饿啊?”水木常招呼她,“这炒饭味道不错哦!我教你的配方保管错不了!对了,你是严格按照顺序炒的吧!”
“对啊!”宋习之努力往嘴里扒饭。
“注意!用餐礼仪!你们扬州出美人就是出你这种美人吗?”水木常斯文地进餐。
“所谓‘出美人’,指的是姨太太和妓女。这个‘出’字,就和出羊毛、出苹果的‘出’字一样。”宋习之口齿不清地说道。
“怎么说?”水木常来了兴致。
“那些贫苦人家把女儿当成羊毛、布匹一类的商品出卖,让她们做姨太太、妓女。然后教她们的人呢就发财了。这是很不道德的!”宋习之的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幸好我家不穷!每当我看见人家卖女儿就为自己感到庆幸。然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家破人亡,骨肉分离,要多惨有多惨!”
失神只在片刻间,水木常默然无语地进餐。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宋习之长吁短叹。
“我怎会不懂呢?”水木常的笑容有些凄然。
片刻后,宋习之明白了。水木常说过的,他自幼父母双亡,唉——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也难怪,”宋习之放下筷子,怜悯之情溢于言表,“你自幼失去父母的庇护,自然无法念书考取宝名。学了这些烹饪、女红之类的玩意,虽然可以自食其力,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还真像老妈子!一开口就没完没了的。”吃完了自己那盘饭,水木常把空盘子同宋习之换了一下。
宋习之没留意便由他端了自己的那份去吃。“我是关心你耶!这样吧,我去跟爹说,让他教你。那平日里你就把要做的菜告诉我,你去读书,争取考个功名。这样的话,若你父母泉下有知,定会备感安慰的。”宋习之眨着明亮的大眼盯着水木常。
水木常继续往嘴里送饭,感觉到宋习之的注视,便丢下筷子抱拳施礼:“小姐美意,在下心领了。”
“你不想考个功名光辉门楣吗?”宋习之不解。
水木常望着这个热心过头的小丫头笑了起来:“我无意于功名,对目前这种安定的状况,我很满足。你就别操那分闲心了,有空做做女红吧。”
一阵微风吹来,水木常觉着略微有些凉意,便将松开的衣襟理好,束紧。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宋习之忿忿地用筷子敲盘子。
“我看你是闲极生非。”水木常嗤笑道。
“我就闲极生非,怎样?”宋习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嘴脸,“这宅子里枯燥无味,好容易来了个你。我想帮你的忙,解解闷也不行吗?”
也对,这丫头平日接触的就是她爹、钱妈、钱老爹。是挺闷的!可她闷归闷,总不至于要拿他水木常寻开心吧?
水木常采取哀兵之态:“你看看,啊,我这额头!疤还留在上面呢!还有这手,刚才救火的时候,喏,烫了两个泡。还有还有,头发,被你揪得油腻腻的,头皮到现在还疼。衣服是全湿了,上面净是涮锅水的味道!如果你真想帮我,就放弃你那些‘善良’的念头,不然我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那我无聊,怎么办?”宋习之的嘴翘得高高的。
“转移目标!你别盯着我,我这儿你是彻底没戏了!”
“那,我爹?就剩我爹了!刚才钱妈还求我,让我再也别进厨房。我想帮她,估计她也不肯。钱老爹那儿也没什么好帮的啊!”宋习之琢磨着,“那我究竟可以帮我爹做点什么呢?”
“帮他——”水木常倏地闭嘴,一脸的坏笑。
“你怎么不说了?”宋习之迷惑地皱眉。
“我说了你可不准打我!”水木常先来个约法三章,“不准掐我!不准骂我!总而言之呢,你不准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攻击!”
“知道啦!我看你才像个老妈子呢!有话快说!”
“好的,你这就听我慢慢道来!”水木常前后右后上上下下地一阵张望,最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宋习之跟前。嫌桌子上的空盘子碍事,便把它们摞好,推到一边。
把宋习之看得发急,“你倒是快说呀!”伸手就往他手上拍了一记。
“说好不动手的!”水木常委屈地揉着手背。
“你少给我婆婆妈妈的!”宋习之不耐烦地吼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可怜巴巴的水木常,她就情不自禁地想欺负他。可见欺软怕硬乃人之本性也。
“你爹他鳏居多年,这个平日里缺人照料,生活起居都不易。长此以往,是不利于他的身体健康的!饮食男女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