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颜笑不愠不火地挥一挥衣袖,“你现在肚皮很胀,是么?”
他点头。
“那盘糕点全进了你的肚子,对吗?”
他还是点头。
“我有强行塞进你嘴巴吗?”
他摇头。
“所以说你是出于自愿才全数吃掉的,对不?”颜笑乐呵呵地替他作了总结,“既然我这个米糕的主人都不介意你的贪吃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你,你,不是,”李格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变来变去煞是好看,“我当然有话要说!”
“要算帐吗?”颜笑作瞠目结舌状,“都说不用客气了,我请客!”
“你,你怎么就这么爱玩我?”爆怒中的李格飞突然就软了下来,哭丧着脸。
“哎,你真是愈来愈了解我了!有长进!”颜笑赞许地拍拍他的头。
“咦?”李格飞突然凑近他的脸,指向那淤青尚未退全的眼角,“这是什么?”
“关你屁事!”平日都是他调戏别人,今天换个倒饿昂颜笑觉得不对劲。一掌推向李无聊的肩,喝!他却更加专注地,整个身子横过茶几,两只手牢牢地握住颜笑的脸。
脑袋瓜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害羞以及某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颜笑作了片刻的休止,然后——
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在惊诧,“你们在做什么?”
李格飞转头,手也帮助他转了头。思路重又清晰,颜笑迅速拍开李格飞,颇为尴尬地面对一脸匪夷所思的展望溪与欧阳旭,以及那个始终笑得奇怪的欧阳怿。
“我终于明白了,”展望溪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本来对嫣然的解释,我还将信将疑,以为你并不一定是她的哥哥,现在,就算不是也不打紧了,因为——嘿嘿,你与李兄,嘿嘿!”
不是吧?这回颜笑是真的是瞠目结舌了,什么跟什么呀?可是解释又无从解释起,还是等见了嫣然,问清了她究竟是如何说明他颜笑与她相认的经过后再作打算吧。
幸而今天是他与李格飞被人误解,而不是他与其他人被李格飞误解,否则李大嘴定会开锣鸣道地大肆宣扬:颜笑有断袖之癖!
可是李格飞却忽地变聪明了,“你们不是以为我与颜小子有什么吧?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急急冲向展望溪,好像颜笑是个瘟疫似的,“我喜欢的是嫣然可不是颜笑!颜小子是个男的,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欧阳旭大笑,“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可是喜欢颜笑也并不是什么怪事呀!”
这叫什么话?说是屁话都抬举了他!欧阳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场面比较混乱,展望溪似乎有揍人的冲动。为了拯救尚不知死活的李格飞,颜某人只好日行一善了,“来来,大家都请落座。”强行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格飞拉到身边,“来人,上茶!”随即他略一思索,吩咐下人,“去,把小姐请出来。”苏州城里最有实力的单身男子差不多都聚在这儿了,叫来湘玉,乘机给她挑个人也好。
李格飞虽笨,可人倒不坏,就怕他一味地痴心与嫣然,反倒瞧不上相貌清秀的湘玉。至于欧阳兄弟,难度更大,不过有难度的事才有挑战,对不?
“关于上次我的提议,颜兄可曾细细思量过?”欧阳怿轻吮着香茶。
真是,这种人不但飞扬跋扈,而且不知拒绝为何物!
“如果我说不呢?”颜笑微笑着反问。
“结果都是一样的,颜兄何不选蚌体面一点的途径?”欧阳怿撂下茶杯,“我可是志在必得哦!”
什么意思?想吞并他吗?就像吞并那些无能之辈一样吞并他?他颜笑是无能之人吗?哼,好个欧阳怿!
“哈,欧阳怿,你看我像个无能的浑人吗?”
“当然不,”他微笑,“正因为颜兄你有才有能我才志在必得呀!”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展望溪听得一头雾水,“还是谈谈嫣然的事吧。我知道颜公子你最近繁忙,可是嫣然的事也不好再拖了吧,整天将她放在听雨楼我也不放心……”
颜笑没好气地打断他:“你也太心急了吧?好歹也得等我将先父安葬好吧?”
“啊——大哥!你看,你,你看!”欧阳旭失手打掉茶杯,放声尖叫。
颜笑顺着他的手指向门口一瞧——
湘玉?
“湘玉?”欧阳怿难掩愕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年前自己救回的这个丫头竟然跟欧阳兄弟有点故事,这到底是好是坏?鬼才知道!颜笑在心中暗自忖度,神明保佑,毕竟。毕竟,死老头和湘玉有些不清不白呀!他的右眼皮开始突突地猛跳。做贼心虚呀!
◎◎◎
闲杂人等——李格飞被“友好”地遣送出府。众人移师书房,然后沉思良久的殴阳怿终于发话了:“照理说,我是该娶湘玉的。”
“什么叫照理说?你说娶便娶吗?天下哪来这等便宜事?”颜小瞪向他,“这事还得听湘玉的。”语毕便微笑地看向湘玉。实在的,他许久没有如此痛苦地强挤笑容了“湘玉,你认得他吧?”
她缄默,从欧阳打翻杯子时她就没有诧异,她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颜笑急急地起身,“湘玉,你倒是吱个声呀!”
“是,我认得他,”湘玉的唇干涩,“他是我失散多年的未婚夫。”
“要不,”展望溪迟疑着,“咱们就把亲事一并办了吧?”
“闭嘴!”颜笑大吼。欧阳怿是何等的聪明,如果让他知晓了湘玉在这里所受的委屈——当然,这事迟早他要知道的,但能拖一时好一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乘机吞掉他的。
欧阳兄弟在扬州已经吃掉了几个大户,难道他们在苏州物色的第一人选竟是他颜笑不成?这叫他情何以堪?
“湘玉不能离开这里,先父早以作了安排——”
展望溪问道:“什么安排?”
湘玉的眼睛跃出了激情,她仰起了头。暮风这时推门进来,“李少爷已被我请走了。”
“嗯。”颜笑突然有了主意,他不只怎地就有了这个主意。如果说,刚才知识混乱只是无所适从地妄图加以破坏,那么现在是真的有了主意,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先父早已将湘玉许配给了暮风。”
他没敢看湘玉。他怎么敢看呢?
欧阳怿紧盯着颜笑,迟疑地,“这——”
“这什么这?”欧阳旭冷哼,“不要把一切都归结到交换与生意上。在我们好容易找到湘玉之后,你还要思索什么?哥哥,难道你要让九泉之下的双亲羞愧生了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儿子吗?”
欧阳怿没看颜笑柄也没看湘玉,他什么人也没看,自顾自地坚定地下了结论:“好吧,湘玉这几年烦颜兄照料了,咱们友情后补。人我是一定要娶的,就和展兄一并办了喜事吧。”
话一说完马上起身,想走有回头,这回是看向颜笑,可颜笑没敢看他,“聘礼,我会下的。”转向暮风,“得罪了!”
欧阳旭死死地看住颜笑,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湘玉退了出去一如往常平静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仅剩下他和暮风。
暮风看向失魂落魄的他冷笑道:“你终究还是出卖了我。颜笑,从前出了事有七月护着你,后来是老爷,难道你就从来都不肯为自己负点责任吗?”
暮风退场,湘玉又回来了。
她递上一块洁白的玉佩,塞到他手中,“这是信物。”
颜笑机械地接过来。
她贴近他,“要么你娶我,要么把我嫁给欧阳怿!我绝不妥协其他任何一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