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誓和轻红人坐,主客双方做了正式的介绍。
秦家的大家长秦贵中是一个蓄着长髯的中年男子,相貌朴实平凡,只是一双微眯的眼中有着几许精光;秦夫人简直就是秦誓的女性版.只是没那么自恋,体态有些发福;秦家长于秦澜长相肖父,朴实中自有其过人之处;其妻安氏长相甜美,看不出为人如何;最后是秦家幺子秦涛,既不像大哥的平凡,也不似二哥的张扬,有着一张适中的年轻的男性脸庞,刚行过冠礼的他非常爱笑,露出小小的虎牙,很容易博得大家的好感。
至于客人,轻红是以秦誓友人的妹妹的身份被介绍给了秦家人,大概是因为她跟着秦誓出现,很快便被秦家上下接受,自己也接收到很多好奇的视线。
然后是林紫苏。
轻红忍不住细细地打量着对方.肤色微黑,颧骨很突出,下巴也是尖尖的,瘦削的脸型很不协调,但那神态是怯怯的,有着女性特有的柔弱感。她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双手不断地扭绞着衣服的下摆,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不断地以惊惧的神色东张西望,一点小小的响动都能把她吓得跳起来。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风霜却也一脸精明的老妇人。
最后是甘正华。追着朋友来朋友家的他倒是很怡然自得地介绍着自己.并且也不理会他人的感受,开始炫耀他的新身份——尚书大人惟一的乘龙快婿,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等他聊到时下最时新的话题——皇上禅让之时,性格最不安定的秦涛终于插话了。
“那不是谣言吗?”
“谣言?什么谣言?”看到有人终于对他的话感到好奇,他大惊小敝地尖着嗓子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皇上在朝堂上感叹年事已高,阿哥们又资质平平,想在后辈新秀中挑一个人品和才智出众的培养成接位人!这些话在下的岳父大人跟其他的王公大臣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朝野上下都惊动了!”
嗯?这个说辞怎么有点熟悉的样子?本来就很看不起对方小人物的个性的秦誓突然把头往右转,见轻红把头埋在碗中没抬一下,一副很忙的样子,但只是一粒粒地挑着白饭往嘴里塞。
“大清朝有多少人啊,要真挑个人出来要等到何年何月?”秦涛仍在跟甘正华争论。
“皇上不是提了后辈新秀几个字吗?难道你还以为真会从民间挑一个太子?”甘正华讽刺地道,有点得意洋洋地坐正了瘦弱的身子,“虽然继承人不一定是皇亲国戚,也还要是名门之后。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阿狗阿猫就行的吗?起码要像是我们这种能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官家之后才行!士、农、工、商.如果是商的话.那是直接把这件事当谣言听没关系了!
一瞬间,周遭异样地沉默下来。
“即使如此,甘公子想要月兑颖而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年轻气盛的秦涛又忍不住开口。
“所以这次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让轻红为我出个出奇制胜的点子——”“要帮,红姑娘自是帮我二哥,怎么会帮个外人呐!”看那个男人总是不顺眼的秦涛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食不知昧的轻红身上。
“那个——我——”轻红哑然.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啊?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承认自己跟一个男人不清不白吧?“我跟二公子不是那种关系——”正用着自己专用的一整套古意盎然的紫砂碗盘进食的案誓突然抬头,瞪了对面眼神战战兢兢地东瞟西膘,正好瞟到他身上的林紫苏一眼。
“看什么看?丑八怪!”
一句话,当晚宴会诡异的气氛立即被另一种热闹的气氛所取代。站在轻红身后的凝儿只觉得万分庆幸,她既不是惟—一个被秦誓说“丑”的女人,也不是最惨的那个。因为,在三个人面前丢脸,怎么看都比在二十来个人面前丢脸好吧!
那个林紫苏的眼泪是当场就飙了出来。说实话她人真的是不怎么好看,这一哭,可就更难看了。秦家的人看着一个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怀歉意地围了上去,只有秦誓安然地坐在原处。跟着林紫苏的那个女乃娘,一脸的责怪。秦夫人心里过意不去,意思意思地责骂了自己口无遮拦的儿子两句,秦誓嘴里嗯嗯地答着,很是受教的模样,最后还亲手端了杯茶给哭得差点昏了过去的林紫苏赔罪。
林紫苏呜呜噎噎地喝了口茶,却当场喷了出来,温热的液体直接喷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甘正华的脸上,满满一桌的菜也全都沾上她喷出来的“甘霖”,就连桌边的其他人都不能幸免,纷纷用手擦拭着恶心的液体。惟一逃过一劫的是泰誓和轻红,他及时地拉着轻红跳起来退了两步。因为那杯茶中有他少爷下的料!
“哎呀呀,看来这一餐是不用吃了!爹、娘,恕孩儿先告退!”把沾了污渍的扇子往桌上一丢,秦誓拉了不断回头观望的轻红就往外走,“安太,那些东西都不用收了!”
“哇啊—好辣——”后面传来的还是秦家娇客的号哭声和某个男人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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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你等等!”一走出大厅,秦誓就甩开轻红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在女人中算是高挑的轻红根本跟不上秦誓的步伐。
前面没有声音,轻红再接再厉地道:“我们不回去看看林小姐怎么样了吗?”对方好像跟他没什么过节,没必要这么整人家吧?而且,那个林姑娘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痛苦。
还是无声无息。
轻红费力地跟着秦誓的步伐,他是在生气吧!
但,她是无辜的啊!心底有点委屈,那种情况下,要她能怎么办?
“你自己走吧!我不走了!”跺跺脚,轻红站在原处,瞪着秦誓亮蓝色的身影。这段时间他常常对她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可却没有这样甩开她独自走的现象。
前面还是没有回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远。
本来以为那个男人会有反应,没想到一眨眼,他的身影就月兑离了她的视线,害得她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凝儿.他,他真的生气啦?”轻红语带哭音地问道。
凝儿不敢搭话,怕再刺激她。她看得出那个秦誓是真的很在意小姐,小姐却当众说出那种话,只有个搞不清状况的甘正华在插花——看着空荡荡的小道尽头,轻红僵在原处,一股泪意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哭了多久,幸而这边已经靠近誓水园,平常很少有人会靠近,她只知专心地哭,也没人来打扰。只有凝儿待在她的身边,只是凝儿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你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匆促抬眼,模糊的泪眼映出一张扭曲变形的男性脸庞。
“你哭什么?”熟悉的俊脸更加扭曲了,轻红知道他是在皱眉。
“我以为、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轻红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那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你羞不羞啊!”秦誓拿出帕子用力擦拭着她那已经哭花的脸,“我没有不理你,是你没有跟上来。”而,结果她还是没有跟上来,是他做得不够,还是表达感情的方式错了?原本他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总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她就变成自己的了。现在看来,事情不会照着他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