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清可半点感动的样子都没有,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回答她:‘没错,爱情不是象牙塔,但它也不是肥皂剧。生活习惯性情爱好都可以经由时间慢慢发掘,但是这儿……’”她指了指脑袋,“不可以。”
季悠然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同样,这也是我要回答你的。我不会给季洛洗衣服做饭事事迁就他,那是保姆,不是女友。但是我可以跟他一起做别人不敢或不能的事情,比如他喜欢的那些运动,再比如理想,以及信念。爱或不爱,爱多或爱少,爱长或爱久,为什么要爱,这些问题其实都很无聊。男女朋友在一起,爱只是前提,相处才是过程,这是门学问,我要修出完美学分。”
见他有点发怔,她轻吁了口气:“再说得简单些,因为季洛身上有些东西很吸引我,所以我决定和他交往。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好好爱一个人,好好爱一次。”说到这她的眼睛开始有些??,声音也放低了,喃喃道,“我只想好好谈场恋爱,只是这样。”
季悠然沉默半响,无奈地笑笑。很怪的言论,然而却无法辩驳些什么,这个女孩总是令他惊奇。
“我觉得爱情很奇妙,它让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变得密切,它是上帝给孤独的人的一种补偿,让他们也能获得幸福。”她说这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他所熟悉的嘲弄,反而显得很虔诚。
季悠然忽然心中一动,月兑口而出:“你很孤独吗?”
谢语清呆了一下,转过头盯着他,目光非常清澈,也非常的异样。过了好一会儿,她勾起唇笑了笑,“这个问题我暂时不想回答。”
这时司机回头打断他们的谈话:“小姐,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季悠然在顾语清眼中看到了疏离。他知道她有故事,她的故事构筑成一个与世相隔的冰冷堡垒,外面的人闯不进去,而她也不允许别人拜访。究竟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时间思绪乱飞,愈发迷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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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极!
她居然带他来蹦极!
“试试?”在工作人员捆绑装备时,她向他扬眉,见他摇头,脸上笑意更深,“只有24米而已,世界最高的蹦极点是布劳克朗斯大桥,这里只有它的1/10。真的不试一下?”
“我的眼睛深度近视,不适合做此运动。”
谢语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活动手脚走上跳台,背朝后倒数5声,展开双臂向后空翻地跳了下去。周遭传来其他游客的惊叹声:“绑脚后空翻式?这可是弹跳跳法中难度最高的啊!这姑娘真帅!”
她不但帅,而且还帅了三次。
第三次回来时她走到一旁蹲下干呕了起来。
季悠然递上纸巾,她抬起头来时,脸庞因充血而显得格外红,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眼圈看上去也是红红的,像哭过一样。
“我没事。”谢语清捂住脸。
“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可以。”
“为什么喜欢这个运动?”
谢语清在长椅上坐下,反问道:“你认为呢?”
“一般人的理由是喜欢那种自由落体的快感,以及反弹失重的乐趣。”说这话时他很仔细地留意她的反应。
她的脸色很平静,望着远处蹦极的人们,缓缓说道:“我觉得蹦极是一种救赎。”
“救赎?”
“嗯。自由落体的过程是堕落,你以为你誓将沉沦,必死无疑,但是总会有根绳子抓住你,带你上升,不让你继续下降。它拉住了你,除非你回到岸上,否则永远不会松开。所以我爱这种慈悲的运动。”
“慈悲?不得不说,这个比喻妙极了。”
谢语清嫣然一笑,站起身来,季悠然惊道:“还玩?”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打趣,“是我跳,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别跳了,身体的承受能力有时候是很弱的,爱惜它一些。”他不知道,此时的他表情非常温柔,看在谢语清眼中,蓦然一颤。
她扭头,把视线投放到很远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回来,深吸口气说:“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他说服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说服她。驯服就此开始,谁也不曾发觉。
“谢语清?她很安静耶,在宿舍里都不太讲话的,看不出是那么大胆的女孩子。”
“她从不跟我们一起玩,比较离群。不过人还不错,挺大方的,CD啊电脑啊什么的放寝室里大家都可以用。”
“听说她不是考进来的?人家有后台,家里有钱,牛一点是正常的。”
“她真的成了季洛的女朋友吗?都没见季洛打电话给她,也没到宿舍楼下等她,两人关系好像不怎么样。”
……
这是近些天来充斥在她周围的流言蜚语,还好,没她原先预想的那样不堪。
谢语清取下架子上的书,随手翻了几页。《海边的卡夫卡》,标题起得这么耸动,村上春树不愧是畅销书作家。两个男生在书架那面轻声谈论着,几句话飘到她的耳边。
“不可能吧?他居然会失手?”
“嗯,听说B大派出的选手很强,季洛以0.5分之差输给了对方。”
季洛?她立刻被他们的话吸引了过去。
“真没天理,每年的篮球比赛输给B大也就罢了,现在连演讲也输了,Q大的脸都给丢光了。”
“是啊,本以为十拿十稳的呢。我看季洛这次也轻谩了些,谁料到竟会出匹黑马。”
“那黑马叫什么名字来着?听说是B大生物系的新生。”
“叶希,今年高考语文满分的那个。他写的那篇《醉游记》棒极了,这回的演讲稿也好,难怪季洛会输给他……”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谢语清站在原地,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
还是……逃不开吗?
表使神差地被安排来同一个城市,偏偏两所学校又一直是竞争对手,不但如此,第一回合交手,便给了她沉痛一击。无力的挫败感油然升起,想起那个人的眉眼那个人的身影,有怨恨,也有麻木。
谢语清突然转身,飞快走出图书室。
走到男生宿舍时,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经过她身边,纷纷回头看她。
“那个就是谢语清?”
“对,就是她。”
“长得不怎么样嘛……”
水房里光着膀子的男生们进进出出,见鬼,都十月底了,他们就不冷吗?
一口气走到四楼,在门口立定,镇静,镇静……OK,确信已将情绪控制下来后,她伸手敲了敲门。
季洛穿着松垮的V领薄毛衣懒洋洋地来开门,见到她,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浮起惯有的笑容,“嗨。”
他的样子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丝毫不见沮丧,难道他并未将这次输赢放在心上?谢语清扬眉说:“可以陪我走走吗?”
季洛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人一同走下楼。谢语清数次打量他,但见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色平静地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发觉她在看他,他便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看够了吗?你很有眼光,挑的男友一等一的帅吧?”谢语清被他逗笑,“没事就好。”
季洛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说:“谁说的?我的心灵现在受了很大的打击,非常需要人安慰的,你快来安慰我!”
“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我怕你担心我,所以强颜欢笑,宁可独自忍受痛苦,也不要我的女朋友陪我一起难过,多么伟大的我啊,深深被自己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