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建筑屋飞快地向后倒去,随着跑车车速的加快,显露出其主人越来越焦虑的心绪--她会在哪里?会在哪里?
这时,欧天姿曾经说过的话涌到了脑中:
“我那天问你,如果不当明星你会选择干什么。现在换你来问我吧,如果不当律师,我会选择干什么。”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画家……你说如果我现在去开始学的话,年纪会不会大了些?”
“支持我吗?我想去学国画,非常想。”
难道她去学画画了?但那也没必要躲起来不见人啊。毕非焉当即抱着一线希望的去各大国画培训班寻找,其结果是不但没有找到人,反而所到之处纷纷引起一场轰乱,被人潮包围,差点月兑不开身。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开车到清竹小区,却在小区楼下看见了那辆白色伊兰特,顿时眼睛一亮--她回来了!
搭电梯上5楼,几乎是手指刚碰到门铃,门就开了,里面站着的可不就是欧天姿?只见她身穿一身白色的针织短袖休闲装,不像以往穿职业套装时那么严肃干练,而是懒懒散散的,有着居家的安然和恬静。
“嗨。”似乎早就知道敲门的是他,她朝他扬眉露出个熟络的笑容。
毕非焉怔怔看着她,有点人在梦中的感觉,似乎眨眨眼睛,她就会消失。
欧天姿转身走到客厅,把沙发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口袋指给他看,说:“你是不是在想我这几天去哪了?你肯定猜不到,我去妈妈的墓上献花了,顺便买了一大堆土特产回来。看,这些都是我爱吃的,笋干、霉干菜、紫菜和虾皮,我都流口水了……”
毕非焉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后,忽然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到她的肩膀上。
欧天姿的笑容僵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口袋,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毕非焉沉声问道:“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欧天姿转过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因为7月8号是妈妈的祭日,所以没能等你,自己一个人先去……”
“我指的不是这个。”
欧天姿的唇动了几下,推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笑道:“你是指出庭作证的事?”
“他们说因为这件事,所以妳以后没法再当律师了……”
“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信?是我自己不想当了好不好?”欧天姿抓过一只抱枕,不以为然地说。
“天姿……”
“好啦!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你对我这两天待在妈妈那干了些什么一点都不好奇吗?我说给你听,我在那碰到了……”欧天姿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了毕非焉眼中的泪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凝,好一阵子的地老天荒。
欧天姿轻叹一声,伸手拥他入怀,呢喃道:“你这么会哭,真像个孩子一样……”
毕非焉哽咽着说:“对不起……”
“非焉,”欧天姿捧起他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听我说,我不要你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自己选择的,既然我这样选择,我就不要你的歉意。一直以来,我是个替别人处理麻烦的人,但我自己从来不沾染任何麻烦上身,不屑、也不愿。认识你以后,让我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另外一面,艳丽而多情。还记不记得你请我看电影的那天?其实我去了,我还买好了饮料和爆米花准备尽情享受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结果,我在那碰到了卫淡嵘,他向我暗示警方找到了新证据要起诉你。于是……我就走了。”
看着毕非焉吃惊的样子,她淡淡一笑,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了危机,意识到如果自己再和你交往下去,将无可避免地面临前程和爱情之间的两难选择。在第一时间里我做出决定,在还没有到那一步前,将我和你的关系提前结束。”
是谁说过的?回忆其实是在舌忝舐自己的伤口,让自己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看得更加清晰,痛苦的,更加痛苦;甜蜜的,更加甜蜜。
欧天姿笑了笑。如果在回忆那段往事时,并没有太多后悔的感觉,那应该算是选了正确的一条路吧?
“可是你来了,你按着我家的门铃,一下又一下,不肯放弃,每一下都好像敲击在了我心里。在开门的前一刻我还想着也许可以和你说清楚,该了断的做个了断,但开门的后一剎那,看见你全身湿透站在门外,我原本的决定顿时不翼而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欧天姿咬着下唇,“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毕非焉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有些话如果对方不说,永远不会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她那天晚上那么平静的表情下掩藏了多少暗潮汹涌?在十字路口面临抉择的那一剎那。自己胜得那般侥幸,如果他当时没有锲而不舍地去敲那道门,没有非要问一个答案,很可能后来很多事情都会完全不一样。好一头冷汗,心有余悸。
欧天姿伸手抚模他的脸,微笑了起来,“所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我来说,最为难的时候是那个失约的雨夜,而不是后来出不出庭当你的证人。”
“我该怎么做?”毕非焉低声喃喃,“我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妳所为我做的这一切?”
欧天姿“哈”地笑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跟那天爸爸跟我说的一模一样,连表情也一样。”
他抬起头,看见她戏谑的表情,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心里反而更加沉重了起来。她为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可他就像个幸运而无知的小孩一样自得地享受着别人对他的宠爱,没有反过头去为她做一点点事情。
看出他的内疚与不安,欧天姿扬扬眉毛说:“如果你真的觉得要报答我的话,其实也很简单,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
欧天姿一本正经地说道:“钟蔚蓝。”
“呃?”什么意思?
“拍完这部电影后不许你跟她再有什么接触,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对你有企图,我不说不代表我不介意,如果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让我看见的话,你就死定了!听见了没有?”欧天姿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野蛮女友如今这么流行,这种撒泼耍赖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毕非焉却没有笑,不但不笑,看起来还更黯然了,“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
“妳……”毕非焉深吸口气,站了起来。
欧天姿察颜观色道:“生气了?”她想了想。站起来自后抱住他,将脸贴到他背上,柔声说:“傻瓜,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为你背负麻烦,那些在以前看起来避恐不及的麻烦,但因为你的缘故,都变作了甜蜜啊。我的这片苦心,你不明白吗?”
她转过他的身子,让他看自己的眼睛,那盈盈的瞳仁中,有坚决,有不悔,更有爱恋。
毕非焉动容,脑中灵光忽现,一个念头逐渐成形,“这样,那我有份礼物要送妳。”
“什么礼物?”
毕非焉微微一笑,学她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说:“暂时保密。”
现世报,果然来得都很快。
盛大的《静默之堂》关机仪式在富豪酒店二楼的展厅里举行,吸引了不少媒体捧场。
由主职人员共同切蛋糕、开香槟大肆庆祝一番后,男女主角和导演分别被请到另一边的看台上接受采访。其中最受关注的当然是两进法院最终沉冤得雪的毕二少,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但就是说不出的抢跟。其它人坐在他旁边,愣是给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