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在乎,我真的在乎,谁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在乎!可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拒绝!青昙,你懂我吗?你为什么不能懂我呢?
——结在曼悠,解在曼悠;解在曼悠,结在曼悠。
我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地方,延续并重复着妈妈生前的情感经历?我成全着公爵的心结,可是你的心结呢?我自己的心结呢?谁来成全?又有谁能够来成全?
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如曼悠一样带给我这么多的回忆,刻骨铭心而且难以自主。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公爵那样令我又敬爱又怜惜;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如你这样让我又痛苦又惶恐。
可是青昙啊青昙啊,你知道吗?我必然与你擦肩而过从此生命再无瓜葛……
——再见,我——未来的妈妈。
这句话一直像个诅咒跟着,搅得心要碎了似的。
头好昏好昏。脑海里一片夜色深沉。也许她应该睡去,永远都不要醒来,亦或是,和妈妈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忘却记忆,她就会轻松和快乐很多。
她应该是那个微笑着的新娘,不是吗?
意识浮啊沉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穿透那片黑暗,把光亮带到那个尘封的世界之中来。
美蓝缓缓地撑开了眼睑。
触目所及处,依旧是那个蓝白相间的优雅房间,水蓝色的玻璃天花板隐隐映出房间里每件家具应该有的影子。
一切似乎都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她再度倦极地合上眼睛,但当眼睛一闭上,回到那个深沉世界中时,却又感觉到了身侧的异样。而那种怪异感伴随着她所熟悉的气息慢慢地渗透到她的感官中来。
美蓝忽地睁眼,朝一个她所感知的方向看了过去——床右边的一把椅子上,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漆黑的眉眼,仿佛已被黑暗同化。
是他!是青昙!
刹那的震惊过后,美蓝立刻又闭上眼睛,前南说:“这是幻觉,我在做梦,我肯定在做梦……”她呢哺了几句,但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青昙。
四目相对,怎得销魂——
万种情绪在明眸中流动,却不知该怎么用声音将之表达出来,又或是,此时此刻,根本不需要声音!只要彼此之间,这样默默地看着,就足够把一切的一切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美蓝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一句话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我。”青昙的声音竟似比她还沙哑。
“你怎么会来?”美蓝问,“你怎么会回来?”
青昙的表情很是奇怪,不知是哀伤还是自嘲,他没有回答。
美蓝挣扎着起床,却一头向地上栽了过去,青昙连忙抱住了她,于是她就倒人了他的怀中。
美蓝用手紧紧抓住青昙的衣服,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你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还会来?”
青昙的黑眸闪烁了几下。“因为我听说你生病了。”
“我病了?”
“嗯。”青昙点头,声音里依旧残留着焦虑和担忧,“我接到爸爸的电报,说你病得很严重,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大家都担心你会醒不过来,连明天的生日都错过。”
“啊?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美蓝震惊,“我昏迷了那么久?为什么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青昙没有说话,静静着望着她,接触到他那样沉静的目光,美蓝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想哭。然而她终究没有哭出来,只是幽幽地叹:“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昏迷下去,错过生日?”
青昙伸出手去,抚模着她的头发,“医生说你得了抑郁症,这点让爸爸非常展惊。”
“抑郁症?”美蓝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抬眸看向青昙,青昙的瞳仁里依旧重叠有她的影子。她忽然抱紧了他,第一次那么用力地抱紧了他,埋首于这个男人的怀中,感受他熟悉的气息,任由情绪跌宕如汹涌的海潮颠覆她的每一个思维。
“我在公爵的书房里看到你和平丝小姐的海报……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嫉妒像座山一样朝我压下来,除了窒息外我根本逃无可逃!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但那种真实让我觉得充满罪恶……”美蓝咬着唇嘶哑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呢?你不出现,我也就死心了,也就认命了,会按着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走到自己无法回头为止!可是你为什么还会来?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青昙深叹一声拥住了她,他的唇落在她的发上、额上、脸上,把她的眼泪—一吻干。
“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美蓝痛苦地哺哺着,一声比一声急切。
“我们走吧。”青昙长叹。
“走?去哪?”
“离开这里,去玛雅,或是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
“那样就能远离尘嚣了吗?那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美蓝凄凉地笑笑,摇头,“只要我仍然顾忌着公爵,我就永远无法和你离开……而要我不顾及公爵,我做不到,对不起青昙,我真的做不到……”
青昙吻住了她的唇。越是深沉痛苦时,情感也越是浓烈。房间幽暗,漂浮着淡淡的一层光,美蓝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心一意地回应着他的吻,相互交缠的肢体,竟是那样的陌生,却又熟悉!
衣服像轻烟一样飘落在地上,她的肌肤冰冷,但立刻被他的胸膛所温暖。浓密的黑发披洒了美蓝一身,他的手探进她的发际,然后柔柔地浸没。
一切的一切,发生得那么不应该,却又似乎很理所当然。
美蓝甚至无法辨析自己的颤抖究竟是因为惶恐,还是亢奋,她只是觉得冷,想不停地靠近温暖,靠近,再靠近,直至将两具躯体熔合。
房门突然之间被推开,沉浸在迷乱情感中纠集着的两个人顿时停了下来,美蓝的目光惊恐地向门口看去,寒意在一刹那间袭遍了全身。
昏暗的灯光下,公爵手持拐杖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的容颜因背光而显得模糊不堪,而那道阴暗更为此时的氛围增添了尴尬与恐惧!
美蓝舌忝舌忝发干的唇,声音仿佛僵固在喉中,无法开口说一个字,哪怕只是一声叹息。转眼看看青昙,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恐惧之色,但是愧疚与阴沉却更浓。
鲍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两人,既没有责备也没有暴怒,甚至似乎连惊讶也没有。他忽然伸手关上了门,门一合上,他的人也就被隔离在了外面。脚步声瞒珊,远去。
美蓝望望青昙,浅淡的床头灯下,竟然彼此无话可说。
第十章
美蓝在书房门外徘徊了很久,几次她都伸手想去敲门,但最终还是胆怯地收了回来。
此时此刻,她害怕面对公爵,面对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
罪恶感像一块巨石压抑了她的心跳,压抑了她的呼吸。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那个样子……
真的可以归结为一时的情不自禁吗?如果没来平日积累的情,何来那一刻的冲动?自己的未婚妻和自己的儿子在房间里秘密偷情……虽然没酿成什么大错,但是在公爵高傲自尊的心里,不知道又会如何看待!必定是不会原谅了……从刚才撞破那一幕,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已近凌晨,自己的生日就快来临了,可是公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至今没有出来半步。
美蓝紧握着自己的手,更加显得不安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