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张开瞳眸,但她知道,他是真的在道歉,而且他几乎是发了狂似的,不断地道着歉。不只如此,他的声音似乎还包裹着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她的内心浮出疑问。
难道他真的不愿意伤害她?难道他真的被她的话给逼疯了?难道……不!加诸暴行在她身上的是他啊,她怎么能帮他找借口?
她不应该寻找任何能够宽恕他的理由。她真的不应该……但是,他的道歉不断地传人她的耳朵,她就是没有办法置若罔闻!
仍然紧闭着双眸,朱盈罗的眼角,缓缓地渗出了两道晶亮却悲凄的泪。
自那天之后,戎焰没再碰过她的身子。
说没再碰过她的身子,其实也不是那么正确。他不是没有碰她的身子,他只是没有再侵犯她。
他会极有耐心地为挣扎不巳的她上药,她甚至还能看到他眼中压抑的,但他就只是吻遍她的身于,不再以他的灼热滚烫伤害她。
她的伤已然痊愈,但与他的裂痕并未见弥补。事实上,除非他放出太子,否则对她而言,两人的关系也难以改变,只能是挣月兑和纠缠不断,伤害和争执不休,不论是她伤害他,或是他伤害她。
这样的纠葛,究竟何时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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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步移出旃帐,朱盈罗抬眸望着灰蒙蒙的天,突地被从月复中涌起的酸意给梗住,整张小脸变成惨白。
“主子,你没事吧?”走在朱盈罗身后的侍女秋心着急地扶住她,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没事的。”朱盈罗勉强咽下那突然涌起的酸涩。“这几天经常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这几天常这样?”秋心迟疑了一会儿。“主子,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朱盈罗的脑子刹那间被狠狠地撞击,唰地一声变成空白。“我,有喜?”她喃喃自问着,心下突生疑间。
她来到这里也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心下一直系着要救太子的事,竟然忘了自己已经许久未曾来潮。
这些天她又总是倦着累着,全然没有任何食欲,偶尔还会呕出酸水,她一直以为是天寒地冻、水土不服所致,竟然没有想到怀孕的可能性。
如今这样一想,她应该是已有身孕了!
朱盈罗在思及这个可能时,原就已经泛白的小脸倏地变得更为苍白。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有孩子原来应该是欢天喜地之事——试想,一个崭新的生命在自己的月复中孕育,那是多奇妙的事!但是,她却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能要他的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有一个如禽兽的父亲!她不能要这个孩子,不能!
“不,我不要,我不要广朱盈罗茫然摇着头,疯狂地嚷道。
“主子?”秋心疑惑地望向她。“能为可汗生儿育女,为我们鞑靼生出小皇子,不是很好吗?”
“我不要!我不能要!”朱盈罗狂乱地拉住秋心。“秋心,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你去帮我找来药汁好吗?你应该知道的,可以让孩子流掉的那种药汁。”
“我……”秋心望着朱盈罗慌乱的模样,霎时失了方寸。“主子,要是你真的有孕,而我又帮你找来那药汁,我会被杀头的啊!”
朱盈罗陡地一怔。她没有忘记那位拿衣衫给她换的公仆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自己去找!”
朱盈罗话语一落,立刻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全然未曾顾忌到自己已然有孕的虚弱身子。
“主子!主子!”秋心傻眼了,没有想到朱盈罗竟然跑得那么快,连忙抓住一旁的侍卫,要他们跟上朱盈罗。
至于她自己——主子的事,不赶快去陈报给可汗听,她一定会被砍头的!如果主于月复内真的有了小生命,而小生命又被主于给弄死……
不!不能发生这种事!她一定要赶去通知可汗!
朱盈罗当然不可能找国医!她慌忙地奔向女仆所住的旃帐询问药汁,而所有的女人无不被疯狂的她给吓着。
没有人愿意拿药汁给她,因为所有的人都害怕自己的小命将会焚然在戎焰的怒火之下!
朱盈罗当然不死心,仍紧紧相逼。“你们一定有!这里不可能没有这种药汁的,是不是?”
“我们真的没有。”一位女仆紧张地对着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的朱盈罗说道。“王后就别再为难我们了。要这种药汁,大概得去妓营吧!”
妓营?朱盈罗听到这个字眼,立刻咬紧下唇,立刻奔往妓营去。
妓营里全是狐媚妖烧的女子,像是不识得她这个王后,对于她的来访,并没有什么欢迎之色。
在她以身上佩戴的饰品交换之后,那药汁终于落人了她的手中。她取得了药汁,旋即出了妓营。
因为太过心急,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妓营女子们怨恨的眼神。
“什么王后?居然赢得了可汗全部的专宠,还不要他的孩子?好,这下肯定让她死得很难看!”
她们给她的药汁,是她们平常拿来防止受孕的,一次只能用一滴泡开来喝,喝再多的话,就会随即流血而死!
而她,拿了整整一瓶!
第七章
出了妓营,暗灰色的天空正降着皑皑白雪。
雪降得既快又猛,不消片刻,土地上已然有了不少积雪。
朱盈罗困难地走在雪地里,抬头望向黯淡的天色,心里有着淡淡的惊悸。这是她来到鞑靼之后,第一场雪。
晦暗的天带着某种阴沉沉的气息,不断降下瑞白的雪,始首仰望的她必须护着脸,才能不被雪花蒙住视线。
“啊——”一个不留意,她扑倒在雪地上,身下的艳红长裙散在纯白的雪地,绽放出美丽的花形。
跌坐在雪地上,朱盈罗不急着站起,只是痴痴地望着手中装着药汁的小瓷瓶,缓缓地将其打开。
雪花一片片飞落在她的娇躯上,一沾到她微微温热的身子,立刻融成了水,不一会儿,她绛赤色的衣裳已然全部濡湿。
透骨的寒冷侵袭着她虚软的身于,但是她几乎没有知觉。她握着瓷瓶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另一手抚向自己的小肮,雾眸缓缓渗出水泪来。
肮中的孩子会不会怪她?会不会怪她还没让他看看这个世界,就要残忍地将他扼杀?
“孩子,别怪娘啊!”她喃喃地低语着,泪水缓缓落到她过于在白的面颊上,和雪水融合为一。
她不是不让他看这世界,只是,这世界是如此丑陋,一个稚女敕的孩子如何受得了这些?
这孩子又要怎么面对他爹?连她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孩子的爹了!
“原谅娘……”朱盈罗因为过于寒冷,已经打起寒颤来。“原谅娘……别出来……就不用像娘一样受苦了!”
她颤巍巍地打开瓷瓶,仰着天,正要喝下那药汁——
凌空击来一块石子,将她手里的瓷瓶射翻于雪地之上,流出来的乌黑药汁一碰到雪地,立刻氲起了白烟。
望着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药汁渗人雪地里,朱盈罗全然呆愣住,慌乱的她甚至想以手掬捧雪水来饮用。
“该死的,你做什么!”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在此时出现,紧紧地捏握住她的肩,不断地摇晃着,完全制住了她的行动!
戎焰!居然是他!
朱盈罗霎时悲怆地笑了出来,泪水泛得更为凶猛。“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不要……不要……”
“该死,你竟然不要我的孩子!”戎焰狠狠地咒着,冰绿色的眸子已然狂乱。“你竟然要杀死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