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错觉吗?李兑暗自咬牙,甩去脑海这异象。
若说是错觉,倒不如说是他心里的希望吗?!一惊,手上的茶茗颤了一下,洒出水来。
丧妻四年了,从不为谁心动过的他,为何今日却轻易的对一名年轻男子,动摇了磐石般的心?
一时之间,他看着面前清秀的脸庞,不由得怔忡出神了。
面对李兑炽热的眼光,连喜袖也别扭的别开眼光,艰涩的咽下唾沫之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爷儿?”为何,他的眼光总将她的身子盯得发热?
李兑咳了一声,回过神,一口饮尽手上的茶水。“痕儿是个认真的孩子,他每晚总是自己一个人在石亭里,一遍又一遍的复习书册上的知识,而我却只能躲在暗处,不敢走出去陪他……”
连喜袖愣了一下。“原来少爷每晚在石亭……”
“没错,痕儿就算是资质再好,所有的一切也是靠他自己努力而来。”李兑又将眼光放在李痕的脸上。
“爷儿。”连喜袖站在一旁,轻道:“少爷与您都是一个性子,他一定不会后悔当您的儿子,要不然他也不会独自一人,每晚都在石亭里念书,想跟上爷儿的脚步,要不是他以爷儿为目标,又何必这么辛苦呢?”她微笑的看着李兑。
这对父子的心思太相近,连个性、脾气也几乎一样,属于外刚内柔的人,需探得他们的内心,才会发现他们柔软的一面。
“他恨我吧?”他苦笑。
“不恨。”她摇摇头。“少爷一定不恨爷儿的。”
他盯着她清澈的眸子,问道:“你由哪儿得知?”
“父子天性。”精致的脸上蒙开了笑颜,她轻柔的回答。“你们父子好不容易相见了,想来少爷不会那么傻,拿相处的时间去恨爷儿的,只是他的心里不知该如何与您接近吧!”
“为何你这么了解……”他与李痕!
李兑皱起眉尖,似乎心中最隐密的部分都被猜中了,仿佛他的知音人就是眼前的连喜袖!
连喜袖一愣,最后找了一个保守的答案。“因为我也是为人子女啊。”
其实她自己也很疑惑,为何就只有李兑及李痕这对父子的事情,让她看得如此透彻、明了?
“是吗?”李兑终于笑了,好看的唇角因为淡笑,更添了他的魅力。
莫名的,连喜袖看着地的笑颜,脸颊竟起了一阵红潮,那是属于女子的娇柔。
李兑眼光瞟向她的脸庞,赫然发现那张无瑕的脸蛋,竟添了两抹云彩!
堂堂的男子也会脸红?连白女敕的玉耳也都红了起来……李兑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甚至还情不自禁的沉沦在她的笑容中。
在他眼里,连喜袖是一名长相斯文、俊美的男子,可近来的“错觉”却让他倍增困扰……有时候,他会将连喜袖当成一名女子。
怎会有如此的想法小李兑回过神,发现自己又看得沉迷了,沉沦在连喜袖的长相上。
愈来愈不对劲,他甚至还有一股冲动……
甩掉这荒谬的想法,发现自己竟陷在这团猜疑中。眼前的人,明明是男儿身,为何他总怀疑对方的身份呢?紧握拳头,强忍着心中怪异的感觉。
连喜袖也深觉怪异,心口怦怦跳个不停,始终觉得他的眸光特别灼人,灼得她整个人热烘烘的。
她觉得自己如果再被他这么盯下去,肯定会被他犀利的眼光灼透的,因此她找了个理由,想退离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空间里。
“爷、爷儿,我去交代厨娘炖此称品,好让少爷醒来后,能补补身子。”连喜袖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里,留下一脸愕然的李兑。
李兑怔忡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感到一丝不舍?
为何他心里会有这样的心情呢?回答他的,只有一室的寂静。
不知沉睡多久的李痕,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的眉尖打了死结,半坐起身子,看着自己的爹凝望着地,深觉有些别扭。
“喝点粥?”李兑见儿子醒来,便端来一碗热粥,挽起袖子喂他,不似平常的冷酷。
李痕看了看四周,房里除了他,只有李兑及连喜袖两人,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爹,索性别过头,不愿看着李兑的眼。
“怎么了?”李兑耐心十足的问着。
李痕沉默半刻,开了口:“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明知道这不是出于自己的真心话,他还是拗着性子说了出来。
李兑一怔,尔后才低沉开口:“我是你爹,不可能不管你的。”
“少爷。”连喜袖见这气氛似乎又僵硬了起来,于是轻唤一声。“不久前,你昏倒的那一刻,是爷儿急得将你抱回房的。
他放下手边的工作,一心只想赶到你身边,就怕你有什么意外……今天如果角色换了过来,少爷是不是也会不顾一切的赶到爷儿身边呢?”她紧握着衣袖,勇敢的把话说出口。
李痕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抿着唇。
“我相信少爷你会的。”连喜袖的声音如同轻柔的微风,同时拂进了他们的心里。“世上最遗憾的事,就是亲人之间的误会。身上流着相同血缘的两个人,何必互相折磨对方呢?”
李兑应该生气连喜袖逾了矩,但他却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反倒激赏她的勇气,因为她在自己和儿子之间,做一个协调的沟通,他反而要感谢她。
“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回来为娘奔丧?”李痕低哑的问着。
“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并不想让你被牵扯进来。”李兑说不出口,那时的秘密。
“我想知道。”李痕坚持。
“我拒绝。”李兑开口就说:“你还小,我不想那么早就让你知道这些……”
李痕直视李兑的黑眸。“舅爷每年捎信同我说,要我别忘记是你逼死娘的。”他拧眉。“今年要不是你先来接我,舅爷早派人……”
“住口。”李兑生气的模样,着实骇人。
李痕口中的“舅爷”,是李痕母亲的兄长,名唤金赤喀,被封为金陵王,在李痕离家四年,不断捎信告诉他李兑的一举一动,还说出李兑逼他母亲自缢一事。
“金赤喀虽是你娘的兄长,可你不知道金赤喀的野心有多大……”李兑额旁冒出了青筋。“谁都能指责我逼死了你娘,惟独金赤喀不准!”
“舅爷告诉我,你始终看不起他们……”李痕逐字的吐出心中的疑问。
“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深觉厌恶。”李兑咬牙说着。“你是我儿子,我只会助你飞黄腾达,不会害你的。”
李痕眉间的深锁,始终没有解开,最后吼出了一句。“我不想成为你的傀儡之一!”
李兑一听,终于被激起怒火,一气之下便抬起大手,欲往李痕的脸颊挥去。
“别、别这样。”连喜袖一见李兑欲动手,情急之下抓住他欲挥下的大手,不愿他对李痕动手。
李兑怒气攻心,用力的甩开连喜袖,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力气太大,反将娇小的她给甩了出去。
碰的一声,李兑的手掌尚未碰着儿子的脸颊,一回头却发现,连喜袖的身子已狠狠的撞上书柜。
连喜袖吃痛的叫了一声,由于李兑正在气头上,力道之大,她一时之间没有稳住身子,头一偏,便获上了木柜的一角。
白玉的额头冒出了血丝,倏地红肿起来,痛得她眼眶也溢出泪水来。
李兑一惊,马上来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她轻咬着唇瓣,虽然刺痛,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不痛。”她难过的揉着额上的伤口。
“别碰。”李兑抓住她白女敕的小手,阻止她以手触碰伤口,避免感染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