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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 第4页

作者:槐绿

相从浅笑,“她只要了一枝。”

记得她的篮子里是有两枝杏花,那么这枝是——

忽然有些心虚,生平第一次糟蹋女孩子的心意,没想到就被逮个正着,天上不会真有神明之类的东西吧?

如此看来,人家显然也不是因为心仪他才送他东西的啊,多半只当他是认识的路人,见着了随手惠赠而已。

松了口气,可以不用去定做面具了。自己的知名度没高到以为的地步呢,唔——想想又实在是有点郁闷的事。

“好啦,”即墨扯扯他衣角,“发什么呆,认真认识一下吧,这个就是我家相从哦。”

相从轻浅一笑,“殷主事还在意杏花吗?我先去放一下。”

“咳,不用不用。”有点尴尬地阻止,原来小泵娘不是看不出来啊。不过这么说——

他怀疑地微挑眉,“你是故意的?”

“小小玩笑,不介意吧。”笑,沉静如水。

实在是女子中少见的气质,不过连笑起来都如此安静,难怪他没留下什么印象。思绪又抽空拐了个弯:街上大概是忽然见到他,惊讶之下才会显得无措吧,才不是什么羞涩之类。

很快恢复了正常心态,殷采衣的本能也跟着回来了,“怎么会,姑娘赠花,是我的荣幸才是。”只是自尊受到一点点小挫伤,生平第一次自作多情呢。

“唤我相从即可,小小丫头,当不起殷主事如此礼遇。”

“也好,不过只是为今后相处方便而答应,所谓当得起当不起,”殷采衣微一拱手,意态闲雅无比,“该是我请姑娘日后多加照顾才好。”

相从侧身略避开,微笑,“殷主事是存心折我吗?”

“好了,你们别客客气气的没完没了。”即墨不耐插进来。相从的耐性也太好了些,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不赶紧扑上去,倒还有心绪在这里闲话家常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淡然得全是平常表现的举止,不是她自己坦白,真半点也看不出有垂涎人家的样子呢。

相从看向她,即墨与她默契极好,她一个眼神递过来立即明白,道:“我刚才和殷主事说过三哥的意思,他都清楚了。”

相从颔首,转回目光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殷主事一路风尘赶来,现在杏花的事已了,也不用太急着回坊,在这里暂住一宿我们明日起程可好?”

殷采衣自无异议。他这一路可谓是饱受心理生理的双重折磨,做梦都梦见杏花妖来找他算账,真没什么力气动弹了。心思暗转,只是听这少女一席话,条理简洁清楚,作为单纯的下人未免太不卑不亢了些,不会也与三爷有什么关系吧?

女孩子的名节不好随便揣摩,暂且持保留意见好了。他这样想着,点头答好。

相从扬手示意,“殷主事,请随我来。”

“那我呢?”被遗忘的少女哀怨地拖住她的衣袖。

“你去瞧瞧三哥有没有什么事。”

如常的语气,即墨的脸色却更形哀怨。想打发她也不必这么明显吧,三哥什么时候要过她伺候了?她不越帮越忙就是对得起他了。

呜,自己果然要被抛弃了。

不甘地伸手去夺相从手里的杏花,不防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那花已到了殷采衣手中。

“喂,你做什么?”

殷采衣出手前不过是心中一动,没料到她也会出手,一笑之下也并没谦让的意思,“和即墨儿做一样的事而已。”

即墨恨恨地鼓起腮帮瞪他,真是讨厌的家伙,跟她抢人就算了,连枝花也要和她抢。

相从眉目不动,安然敛眉转身先行。

殷采衣一边跟上,一边忍住回头的。不是错觉吧,总觉得后脑凉飕飕的,不知道自己正被怎样诅咒呢。

他一路走一路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几时得罪过小泵娘了,明明是见了谁都可爱地笑着的,独独见了他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被讨厌得极是莫名。

拂心斋占地极广,过了几处游廊,殷采衣渐渐辨出方位来,问道:“是去亦悦院?”专供来客休憩的院落,他以前住饼两次。

相从的脚步微一停顿,“嗯,先去找件换洗的衣衫。春寒料峭,湿衣穿着可不大妥。”

殷采衣下意识一低头,反应过来。他连夜赶路,身上又是汗水又是夜雾,早湿了重衣。不过他天生风姿过人,虽如此也并不怎么狼狈。

心里一时感慨,即墨儿和他对面坐了半天半点也没发觉,这丫头一照面已留心到,不动声色却设想周到地特地找衣服给他替换,两厢遭遇一对比,竟是难得地有些感动起来。

跋上两步,他明了了去处,也就不用她领前带路,“即墨儿和我说送我样宝贝,我只当她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呢。”

“宝贝?”相从略怔,无奈笑道:“即墨又胡说,殷主事见笑了。”

“换个称呼吧。”

“呃?”

“这名号叫得又累又别扭,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相从眼中闪过抹诧色,“上下有别,相从不敢擅越。”

连被吓到也是这么安静的表现呢。殷采衣有一些些模不着底。他生平所识女子无数,除却侠妓之流,腼腆内敛者大是不乏其人。

但这相从,似乎并不能简单地归入哪一类去。生疏看着很容易忽视过去的人,但只要多一点点相处,就越多觉得一点,不是简单的稳重一类的词就可以形容得尽的,那种安静就好像常年未曾开启的书库里,藏在最深一格的那本书卷,尘封的静。

“其实我们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啊,年会时我见过你的,你也记得我。”模不透归模不透,并不妨碍殷采衣继续为他的目的奋斗。

相从一边走,静静道:“我每年年会都会在的,记得殷主事不出奇,难为殷主事记得我。”

碧执的丫头,老是“殷主事殷主事”地叫不累吗?

“是吗?不过拂心斋下人多得是,不必特地调了三爷的人过去帮忙吧?”这么一想是不太对,只是他以往从未留意过,不过恍惚记得她的名字,连脸都对不上,自然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什么。

“我只是要见一个人。”相从继续静静地道,“一年之中,我只那时一定能看见他。”

这这这——思绪停摆,一个女子,如此牵挂另一个人,应该大概,那个——不会再有别的理由吧?

心里刚建立起她安静内敛的形象,不想下一刻,她就胆大到把这种事情在明显还不熟悉的人面前说出来,还用的是平淡得像白水一样的口气,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性子啊?

生平第一次,殷采衣悲哀地承认,他被女人绕晕头了,而事实上这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打击太大,脚尖没注意地踩进一个小浅坑里,不由踉跄了一下。本来以他的下盘和功力,并不至因此就犯下跌倒的幼稚错误,导致后面状况出现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本身的走神而反应不及;二则是身边的相从下意识地伸手搀扶,只是她这一伸手,急迫之间反倒转移了殷采衣的重心,颀长的身形控制不住向她那边倒过去。

殷采衣情急侧脸,原是要提醒她放手,不料——

“相从,对不起啊——”殷采衣歉意地开口。

没有反应。

不是真生气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那种情况下,这个——”殷采衣小心地想着措词,“你知道的吧,比较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相从惊醒过来,放下手,见着他表情笑出来,“是,我知道的,刚才是想别的事,不是为这个。亦悦院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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