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能给什么交代?
齐昱那个笨蛋,除了告诉她要沉住气外,啥也没说。
虽然不太明白状况,从刚刚听到现在,好歹她也听明白了一些。
简言之,就是齐昱这外地人,霸占了本地人的商机,才引起这场如此剧烈的反弹,硕这些人恐怕不是要求他让他们分一杯羹,就是要将他驱离。
"齐公子?"众人见孟芝低头不语,连忙催促。
"你、你、你们……欺人太甚……"
听见自己破碎又颤抖的嗓音,孟芝赶紧闭嘴。
孟芝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要躲避众人灼灼的目光,忽地,她的掌心传来一股热烫。
"咦?"她低头一瞧,竟是齐昱主动握住她的手掌,他还捏了捏她的指尖。他要她放手去做?这是他给她的暗示吗?
"不,我不行,我完全没……"
话还来不及说完,齐昱猛地吻住她的唇。
"唔……"孟芝吓得瞠目结舌,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哽死。
齐昱挪开了唇,在她耳边低语。"你弄丢了我的生意,我就拿你的身子抵债,你一辈子就只能帮我齐昱做牛做马,然后我自己再找一个丑人嫁了,生一堆姓孟的丑八怪……"
"你!"孟芝气炸了,拳头握的死紧,牙关咬的嘎嘎作响。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齐昱笑眯咪地将孟芝的脸转向众人。"齐公子,这句话你就说错了,我们可是处於挨打的地位,哪敢欺负你?"
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的孟芝,气呼呼地咆哮:"没欺负人,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人,不算欺负人?"
"话也不能这样说啊,我们……"
"无奸不成商,赚钱这档事儿,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我齐某人没偷、没抢、没骗,在碧纱城选好地盖织场染房,低价批布,何错之有?"
孟芝特别加重那个"奸"字,恨得牙痒痒的。
"可那也不能……"一时间,大伙竟让她一句话堵住了嘴,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能?哼,我跟你们非亲非故,何必客气?要嘛就把我齐某赶出碧纱城,不然你们等著看好了,往后我齐昱将会成为天下第一布商。"
累死他最好,谁叫他这般威吓她。
"你!"大伙用力瞪著孟芝,不敢相信一个外人竟如此放肆。
"怎么?不服气?我不介意你们十多人联手,合力对付我一个。"
看著众人,随著她的一言一语,又是发怒、又是懊恼,孟芝笑了。骨子里深藏的不服输性格,彻底激发了。
"齐公子如此坚持已见,看来今天也没什么好谈的。"猴脸的男子,脸色顿时难看。
"是没什么好谈的,你们倒不如把时间省下来,盘算、盘算怎么撂倒我比较实际。"
"来人!送客!"猴脸男子气的跳脚。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齐公子,慢走,我是罗家织坊的罗员外,我对你上回那批桃紫横纹的布料,相当有兴趣,不知齐公子……"
"齐公子,我是李氏布商的管事,那批蓝底白纹的绸缎……"
"齐公子……"
一个、两个……,渐渐地,原本和猴脸男站在同一阵线的碧纱城大小布商,终究向现实低头,宁可以较高的价钱买进齐昱的布料,也不愿见到他自立门户卖起低价布。
齐昱唇角勾起满意的笑痕。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下倒该好好酬谢她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已经过了三更天,齐昱和孟芝才匆忙登船,赶回蒲城。
"齐昱,今天那些人……"
孟芝怎么想就是想不透。明明那些人之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会儿功夫,反倒客气起来了了!还不时跟她称兄道弟。
而更令她费解的是,他竟然也示意她,继续和他们谈生意,丝毫没有受到之前的恩怨影响。
就她看来,敌人就是敌人了,哪有一会儿是仇敌,一会儿又是盟友的?
"这就是商战,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齐昱拿著酒壶,为两人添了杯酒。"来,庆祝我们今天的大胜利,我敬你。"
孟芝接过酒杯,迟迟没有将酒饮下,偏著脑袋瓜思索,似有事情困扰著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齐昱噙著笑。
想了半天,孟芝勉强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杯酒我不喝。"她将酒杯还给他。"表面上赢了,可骨子里我输了,最大的赢家是你才对。"
"哦?此话怎讲?"
"我摆明扯你后腿,反而让你利用了,让碧纱城的布商,不约而同放弃与你对立。"
直到这一刻,孟芝真的相信老爹所说的话。
齐昱绝对没有她所想的简单,这回,她真的见识到他的复杂。
表面上他煽动她的怒火,逼她以他的身份向对方挑釁,原以为她故意说大话,会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没想到真吓著了那群布商,一个个乖乖俯首称臣,不敢放肆,这样的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却极有可能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奸商,名副其实的大奸商!
"哈哈哈!那这杯酒你更该喝了,难得酒逢知已,不喝可惜。"齐昱硬是将酒杯塞进她的手中,黑湛的眸满是对她的激赏。
"我乾了!"这回孟芝干脆地乾了酒。她笨到受他摆布,活该!
"别喝的那么急,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同样会还你一个大恩,你放心好了,齐孟两家的婚事,我自会跟娘亲说个仔细,绝对不会将你往火坑里送。"
乍听到这个大恩,孟芝知道她应该要大笑,感谢老天爷总算放她一马,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有一种即将被遗弃的酸涩情绪,深深捆住她的心窝,勒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人会说自己的家是火坑?"勉强笑了笑,她感觉到眼眶有些微发热。
"你不是老嚷嚷不想嫁进齐府,这个心愿我保证,可以帮你完成。"齐昱仍旧是一派轻松。
"嗯,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当初我们两个被逼婚的原因,是因为齐老爷卧病在床,若我没嫁过去,你怎么跟齐夫人交代?难道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看著齐老爷带著遗憾离开?"
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可孟芝自己最清楚不过,那是她为了留下齐昱,而耍弄的卑劣手段,
"你……话中有话?"齐昱似乎也听出她话中的端倪,抬头望了她几眼,孟芝则是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让齐老爷……"
"哦,这点你大可放心,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为了让我爹走的没有遗憾而仓促决定的,既然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说实在的,我娶谁也没什么差别,重点是有成亲就行了,反正齐府里就有现成的人选,实在没必要牺牲你。"
"你是指申音吗?她确实很喜欢你,听说五年前,她为了留下你,不惜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你还是不留情地离开了。"
孟芝浑身颤了颤,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浅笑自齐昱嘴角隐去,他叹了一口气。"五年前,我确实是因为她而离开的,在我眼中她只是个妹妹,她娇蛮的个性我消受不起,况且我喜欢四处跑,有妻儿在身旁挺麻烦的,五年后,娘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就不敢再撮合我和申音。"
"所以就找我当代罪羔羊?"为了掩饰自己忌妒的嘴脸,孟芝故作轻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