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纳岚疾眯起黑眸,脸色有逐渐阴沉之势。
他只知道遇上她后,他们就大灾小祸不断,他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是纳岚疾和她,相处一个半月下来,唯一的结论。
“没碰上你,那才叫幸运,要不是你该死地擅自松开我的手,我根本不会摔下来,没摔下来,我的腿就不会断,那我老早进遥安城了,哪需要在这里磨蹭。”
半是抱怨,半是牢骚,满腔的怨气,不得不发泄出来,不然他可能还没治好腿伤,就先抑郁而死了。
闻言,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对……”
“闭嘴,不准再说那三个字。”再听到那三个宇,他又要心虚老半天。
“可……我让你不舒坦了啊。”
噢,天啊,谁来帮帮她,让她不要老是一脸认真地,覆诵他的玩笑话,那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话。
“反正就是这样,到此为止,不准再发问,现在开始闭目养神,不准睡觉。”
听到他专制又霸道的命令,招喜拧起眉,用眼角余光偷瞄他,他倒是真的闭起双眼,存心不搭理她似的。
她小小声地问:“为什么……”不能睡觉?
她真的好想知道原因,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粥倒掉,还有为什么他看起来疑神疑鬼的样子,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你有跟他们透漏我的身份吗?
回想起这个问题,招喜的嘴角呆楞了半晌,旋即露出一抹苦笑。
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只停留在“疾公子”三个字,其他真的一无所知。
无端地,她的心口有些酸酸的,更多的部份是股莫名的失落。
就在她以为,她为他做了许多后,才赫然发现,她对他,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第六章
匡啷、匡啷、匡啷……
一匹乾瘦的老黄马,拖着一车子乾柴,已经略显吃力了,更别说还驮着两个来路不明的物体,不停发出怪异声响的板车,彷佛下一刻就会解体般骇人。
听着老马不停喷气、不住踏蹄的声音,招喜紧张地四处张望,胸口尽是不安,好几次想开口,意识到圈在她腰际的大掌收紧,只好呐呐地闭紧嘴。
原本她想跟在板车旁用走的,纳岚疾说什么也要她同车,不然宁可拐着腿,自个儿走回遥安城,她说什么也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他的两腿都废了,那岂不是要换她背他?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她哪背得动他?又没办法眼睁睁搁着他不管……
唉,好生为难,只好委屈年事已高的老马,她也是满心的对不住啊。
“疾……”
“闭嘴,在还没到遥安城前,一句话都甭说。”
啊……他还在生气呐。接收到纳岚疾怒红的视线,招喜心虚地垂下头。
今天一早……是被他吼醒的。
她才恍然大悟,她竟然睡死了,睡到他连着打死二十几只蚊子,她都不知道。
“知道对不起我,算你有救,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纳岚疾直接打断她的话。
摇晃不已的板车,晃的他全身骨头都快散了,这让精神紧绷、一夜未眠、头痛欲裂的纳岚疾,脾气更显暴躁。
昨夜,为了担心是否会遭人埋伏,即使困极了,他一刻也不敢入睡,但这没义气的小混蛋,竟然背着他呼呼大睡。
“哪会发生什么事……不就好好的嘛。”她委屈地咕哝几句。
他眯起黑眸。“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你怎么知道不会发生意外?万一真的有事,你睡的这么沉,怎么逃?难道陪我一起送死啊。”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你能不能清楚告诉我?”老说会有事,明明什么意外她也没瞧见。
“没什么,那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纳岚疾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只好心虚地撇开头。
又来了!又说不关她的事。这次,招喜真的生气了,每次都是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被骂的狗血淋头,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甚至连他的事……她都不清楚。
以前,她帮别人忙,至少还会有一句谢谢,可他连一个谢字也没有,还时时骂她,如果对他来说,她真的那么讨人厌,那她乾脆走远些,省得他见了心烦。
等着接话的纳岚疾,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招喜的回话,讶异地睁开眸,只──她一反常态低头不语,他顿时有些心虚,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
“招喜?”试着唤她。
忽然,颠簸至极的板车停了下来。
敏感的纳岚疾,直接联想到可能发生的意外,没有多想,双手一推──
“招喜,快走。”他想也没想,大喝出声。
被推出板车外,摔的开花的招喜,痛的直不起身,心儿更痛了。
她才刚想到自个儿要离他远远的,还没行动,倒先让他给踹下车。
呜呜……讨厌她,也别对她这么坏啊,她好歹也尽心尽力照顾他几日了。
“快走啊,还在磨蹭什么!”这个傻丫头。
纳岚疾一边吆喝!一边紧戒盯着瞪大眼的王老伯,只要他敢贸然上前一步,他立即对他不客气。他的腿虽然断了!但手可没废,一身武功也还在。
“招喜……姑娘?”王老伯瞪大了眼,嘴开的老大,忘了合上,眼睁睁看着招喜,像颗球似摔出车外。
“别动!”纳岚疾飞快抽出刀剑,架在王老伯的颈子上。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担心真闹出事来,顾不得疼痛,招喜一骨碌儿站起身,双眸焦急地盯着他。
他是认真的?招喜怔然。她记得,在摔下山崖之前,他们遇上刺客,他就是这号表情,难道他真把王老伯当成刺客?这怎么可能?
“公子……你误会了。”王老伯吓出一身冷汗。
“误会?那你为何突然停下车来?”他厉声逼问,犀冷的瞳眸没有错过王老伯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因为……因为……”泛着森冷白光的剑刀,让王老伯猛咽口水,一口气哽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啊!”手劲加了几分,王老伯痛的哀哀叫。
招喜皱着小脸。王老伯可是好心帮他们呐!
“公子,刀剑无眼,小心使着啊,是因为……我觉得车轴好像出了点问题,想先停下车来看看,万一断了,可惨了。”哽了半天,王老伯才把话吐了出来。
“我、我觉得……王老伯应该是好人才对。”招喜小声补充着。
纳岚疾上下审视王老伯好几回,才收回刀剑,还不忘恐吓。“你最好不要要什么花招,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刺客可不会大剌剌地在脸上,写着他们是坏人,尤其他一向坚信人性本恶,实在无法让他相信,会有人莫名其妙帮助别人,不是别有所图,就是别有所求。
“是、是……”王老伯忙不迭猛点头,嘴边碎念几句,慢吞吞检查车轴。
王老伯直呼倒楣的模样,全让招喜看进眼底,她偷偷瞥向纳岚疾,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想说他几句,告诉他不可对救命恩人这么无礼,也别随便怀疑别人,可……
话到了嘴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吞回肚里。她要以什么身份跟他说这些?况且他未必要听她的废话。
哎呀!真糟糕,她一向讨厌想太多,怎么一碰上他后,越想越多?
“喂,你在发什么呆?我刚刚叫你跑,你干嘛不跑?”他臭着脸,剑眉倒竖。
这话说反了吧?该是她问他,他干嘛把她推下车,害她跌的七荤八素,人还在荒山野岭里,她能跑去哪?再说──
“我怎么可能把你扔下自己跑,当初要不是我的缘故,你也不会摔下来。”虽然一开始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