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是!”家仆领命,钻进人群里,问明原由后,又赶紧回到主子身旁。“回少爷,有一名女子昏倒在雪地里,听他们说;她好像是疯子。”
“疯子?这倒有趣了。”
“让开!让开!阙少爷来了,快让开。”
阙言非轻摇玉柄扇,在家仆的开路下,顺利见到昏倒在地的苦儿,只见人儿的发梢、衣衫上,皆沾满雪花片片,而他一见到苦儿覆盖在白雪下的清丽姿妍,他蓦地眯迷双眸。
好个水蒙人儿,撇开她让雪给冻得发红的脸颊,五官就像江南春水般柔媚,不过若再拖延下去,她恐恰就要冻坏了,就算春水也会变成一摊死水。
阙言非合起玉扇,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绍兴,将姑娘送回偃月庄,怠慢远来的客人,可就是我们的不对了。”瞧她匀称的骨架子,就知道是南方来的姑娘。
“啊?客人?”绍兴模模头,一脸讶异,不明白主子干吗没事捡个人回庄。
“照做就是了,啰嗦什么。”阙言非以扇柄敲了多嘴的下人一记。
一听到阙言非要将苦儿给带回去,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大伙儿搞不清楚的是,以风流闻名的阙言非,竟会看上一名女疯子?
微弱的烛光,在昏暗的书房里摇曳着,显得有些诡谲。
“她走了是吗?”苍炎把玩着让他握热的玉石,他记得,这枚玉石她都贴身戴着,而现在她亲手将玉石送回,是否表示她总算对他死心了?
傍晚他遣冷亦去瞧瞧她的状况,没想到他却抱回一件精致的嫁衣,以及一枚玉石。
“嗯!”看着主子过于静默的表情。冷亦有些担心。
“是吗?她终究死心了,走了也好。”
要她对他死心,本来就是他既定的目标,因此他才会不停以言词刺伤她,目的也正是在此,可为何在知骁她真的死心后,反而感到怅然,而无一丝喜悦?
情绪更像是被人夺走最珍贵的东西般,闷闷不乐。
他是不是病了?不然为何会对于她的离去,而感到后悔?
“苍爷……”冷亦担忧地惊呼。
“冷亦,你从来不质疑我要你做的事,难道你不担心,我计划的大事可能会失败?而你可能会受了我的连累,跟着丧命?”
冷亦让苍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出一身冷
汗,他望着追随多年的主子,心情格外沉重。
“怎么不说话了?”苍炎回眸望着冷汗涔涔的冷亦,犀利的眸光似在搜寻些什么,忽然他放声大笑。
“你是在担心我娶了骆氏,她会对我不利吗?”苍炎忽然站起身,来到冷亦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冷亦,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到必须杀了我才能活命的情况下,请不要手下留情。”
“啊!苍爷!”冷亦惊惶地望着苍炎。
“呵呵,别紧张,没什么用意。”
“张氏特地将骆氏安排在我身边,想必还在担心,我会不会将苍龙商号交出,我当然会交出去,但只是个仅剩空壳的苍龙商号,届时她哭天喊地都没用了,她绝对想不到,我竟然会以另外的名义,成立钱铺、绣坊、马场、商队,张氏还会开心地以为拿到赚大钱的苍龙商号,殊不知那不过是假账做得漂亮罢了。”
眼看大计将成,苍炎兴奋地拧紧拳心。
他绝对不甘心,看着努力十年的心血,就这么落入张氏和苍书行的口袋,因此他想出以偷天换日的计策,将原本属于苍龙商号的产业,全部纳入他私人的名下。
不过目前他还不方便亲自管理,因此全交由冷亦去打点一切,只要过了一段时日,他就可以大方公开他是新商号的主子,而张氏母子,拿到的不过是空无一物的苍龙商号罢了。
“苍爷,那该如何柯处置骆姑娘,有她在,总不好做事。”
“骆霏,我一成亲后,就会以处理商务为由,将她带至楠犽别庄软禁,我绝对不会给她与张氏互通消息的机会,她一辈子只能注定老死在那,谁叫她活该成了我苍某人的妻子,要怨就去怨将她推来我身边的张氏。”
“是!”
“冷亦,你跟了我十多年,老实说,过去知道你是老头派来我身边的人,我怀疑你根本是老头的眼线,我日夜防着你,防着、防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真把你当心月复了,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苍炎笑问着。
当他十三岁时,冷亦来到他身边,不管他如何羞辱他,凌虐他,他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赶也赶不走,后来他烦了,索性就让他跟着,没想到一跟就是十多年,一直到现在,而他对他的信赖也是与日俱增。
“冷亦感谢苍爷的知遇之恩,苍爷恩泽,冷亦这一生无以回报。”纵使他真的有难言之隐不可说,也确实打从心底尊敬苍炎这个主事,以他的风范,绝对是能成大事之人,要不是让偏激的仇恨蒙蔽他的心志,他今天该不只有尔尔。
“是吗?”’
冷亦的无以回报,蓦然,让苍炎想起一抹俪影,她也说要回报他几个月以来的照顾恩泽,所以她为他的新嫁娘绣了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懊死,他怎么老是会想起她……她已走出他的生命,跟他再也毫无关系了。
苍炎抚着额际诅咒着。
“苍爷,明天就要成亲了,你还是安歇吧。”冷亦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识相地退出书房,留给苍炎独处的空间。
他无法回答苍炎方才问他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让苍炎信任,尤其在他做了“那些事”以后。
“唔……”苦儿眨眨眼睫,慢慢睁开眼眸。
“醒了吗?”阙言非端着姜汤,来到苦儿榻前。
“你……”苦儿的眼眨了眨,发现眼前过分逼近的俊颜是真实存在的,她怎么会在男人的家里,她不是……
“你…叶?我……要走了。”她吓得慌忙坐起身,水眸盈满恐惧,担心他是像苍书行之流的禽兽。
苦儿才刚弯身,拿起绣鞋要穿之际,脑袋又是一阵晕眩,逼得她不得不暂时坐下来哨口气。
“姑娘别慌,我阙某并非贪色之徒,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家仆发现你昏倒在雪地上,眼看你就要冻坏了,我才遣人将你送来我的住处歇一歇,若姑娘痊愈后,要走要留,阙某绝对不会干涉。”
刷一声,阙言非扬开扇面轻摇着,一派潇洒自若。
“原来是这样,抱歉,误会阙公子了”苦儿羞愧地低下头。
“无妨,你已经昏迷两三天了,好不容易醒了,身子还虚得很,还是在我偃月庄歇歇,再做打算,如何?”
“啊!我昏迷两三天了?那苍府……”
苦儿猛然咬住舌头,她怎么跟外人说起这些事来,真丢人。
“苍府两天前,办了苍二少爷的弱冠礼,也办了苍大少爷的婚事,不知姑媳问的是哪桩?”
他终究成亲了……
“是呀,他本来就要成亲了。我为什么要昏睡那么久……”她低喃着,小脸微皱着,埋怨自己错过了苍炎的婚典,若她在现场,至少还可以让她再多看他一眼,他成为新郎官的喜气模样吧!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姑娘认识苍府的人?”
“不、不是,我、我不过是苍府的绣娘。”她忙不迭摇头否认,简略说出她的身份。
她是以绣娘的身份待在苍府,这点她相当清楚。
“姑娘,别慌,在下并非要探寻些什么,只是因为见姑娘就昏倒在离苍府不过百步的街上,才会有此一问,若姑娘想回苍府,在下也可马上派人送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