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非常喜欢律师这种角色,所以完成《惑爱危情》之后,决定再接再厉将之写成一个系列,预计一共三本。这一次的女主角是检察官,也是我非常心向往之的职业。当然啦,无论什么时候,爱情都是第一位的。
写在这本小说正文之前,我想大略说明一下背景:社会及人文背景类似于香港那样的华人都市,但是法律背景却采用了个人偏好的美国。因为香港承袭英国,无论检察官还是律师出庭时都得戴假发套——什么样的俊男美女都会被糟蹋光光,美国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陈规陋习,这也是我喜欢它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可能不像大家所熟悉的香港法庭的那种场景,不过我还借用了一些名词,比如“道德委员会”改为“廉政署”,大家一定对后者耳熟能详(因为电视连续剧天天放嘛)……
那么,故事就此开始了。
楔子
银都大厦第二十三层,司氏律师事务所。
“虽然只是件普通的离婚案,但客户指定由你负责,酬金另加三成。”
非常悦耳,可惜太过一板一眼平铺直叙的男中音在这间装饰简单大方又不失精致的办公室里响起。英俊挺拔、除了完美的专业姿态之外一点也不像是秘书的方修罗对着自己的老板兼合伙人说。其实他面对的只是张宽厚的椅背,本应专心倾听的某人正以一种极其难看但极为舒服的姿势陷在椅子里,对着墙壁凹洞里的圆形靶盘,手中的飞缥跃跃欲试。
“我们要代理康纳德先生处理财产协议。他的妻子康太太不久前提出离婚诉讼,并要求分得他所有财产的一半数目。据说康先生因为忍受着婚姻带来的巨大痛苦而向他的秘书陈小姐倾诉,之后他们终日在一起……”
“喔,”瞄准靶心,椅背后的律师若有所思,“亲密的友情涟漪汹涌成了爱的波涛?”
“总之康太太握有我们当事人的不忠的证据,秘书陈小姐在本案中成为共同被告。”
嘭!飞缥射出,离靶心甚远,他不满地撤撇嘴,模出另一支飞镖。
“就在康先生与秘书小姐开始接近时,康太太出国作环球旅行,似乎是有意闭上眼睛为他们创造机会,但她雇用的私人侦探尽忠职守,拍下了有一部电影那么长的录像带。她一回国就将两人告上法庭。”
“非常有主意,非常精明,非常大胆。”律师点头赞叹,“似乎还非常有钱?”再次瞄准。
“康太太名下的资产绝不比她丈夫少多少,这起离婚案的焦点不在于赡养费。”
“很好很好,”一种心满意足的语气,“他们既有钱,又有闲,告上法庭只是为了让对方不快活,而且不惜血本——这种大老板才是我们真正的衣食父母!方,尽快约个时间安排我同康先生见面。”
嘭!正中红心。心情好果然肢体的灵活度大大提高。
转过椅子,亚曼尼衬衣被卷起一半袖子,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正是本市收费最高的大律师之一,司寇。
☆☆☆
斑等法院。
“法官大人,我们一致裁定,被告一级谋杀罪名成立。
欢呼声与哀泣声同时响起,法庭内一片骚动,反响最大的却是旁听席上整整齐齐一溜法学院的三年级的学生。
“太厉害了!”女学生眼里满是崇敬,“这是我连听的第十一场庭审,检控官也连赢十一场!好想赶紧毕业进地检署在她手下做事!”
“我也是!”男学生眼中写满倾慕,“像检控官这样的美人,要是能成为她的同事,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法官宣判,退庭,恋恋不舍的学生们就差没冲上来要签名。一切闲杂人等在法警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统统离开之后,旁听席最后面的一个三十来岁、气质上乘的男人才走上过道,来到检控官面前,露出衷心的笑容。
“邢检,恭喜你又赢得一场大案。”
“谢谢。”
仍然惜言如金啊,三十岁的男人——雷壑雷检察官忍不住望向那双清如秋水明如寒月、早已超越冷静而趋向冷漠的黑色眼眸。这时候他总想叹气——极度理性化的自己,为什么面对这双眼睛时就会变得诗人一样Romantic?
略一颔首回应同事,收拾资料准备走人,她的心思已全数转向明天上午九时正要开庭的那桩强暴案。这就是她——身为女性,年纪轻轻,却是地区检察署锋头最盛的检控官——邢仪非。
第一章
在本市司法界的年轻一辈中,司寇是一个传奇式的存在。十年前他从法学院毕业,刚出道时只是一个毫无身家背景。默默无名的小律师,在别人旗下干了不到一年就甩手跳槽。之后同富家少爷方修罗合伙开业,第一桩生意便是一件进行到一半,辩方律师离奇猝死的巨额财产诉讼案。所有人都认定中途接手的司寇不是成为下一个冤死鬼就是走个过场等待败诉,然而他居然能令此案后半段翻天逆转,被告不仅成鱼大翻身而且还把原告以谋杀嫌疑送进刑事法庭,其手腕之高明,作风之狠辣令人瞠目。此后他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时今日他的事务所不一定是本市最大最好,但司寇本人却一定是收费最高的寥寥几位大律师之一。
现今这位业界传奇周身环绕的低气压席卷了银都大厦整个二十三层。老板心情恶劣,手下做事自然愈发谨慎小心,走过发出连绵不绝的嘭嘭声的老板办公室门口都会特意放轻脚步。
惟一不受影响的方修罗推门而人,直接将手里抱着的大叠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
“做事。”声调不急不缓不高不低,脸上亦无风雨亦无晴。
嫌恶地看一眼办公桌上新旧卷宗混合堆出的小山,挂在椅子上的司寇因为极度不爽而敢于顶撞自己的修罗秘书。
“我要休假!”
圣诞新年刚过,开春就要休假的老板还真少见。方修罗眉毛也不动一根,问:“休假?”
“刚刚输了官司,我心情不好要休假是理所当然的事。”司寇越说越理直气壮,“事务所又不只我一个老板,还有养那么多员工是干什么的?”
方修罗冷冷地看着他。前两天开庭的刑事案司寇是辩方律师,法庭最终判决被控一级谋杀的被告二级谋杀罪名成立,严格来说也不算输了。
司寇在他手术刀一般的目光下有些心虚,但鸭子就算煮熟了嘴巴都是硬的,他绝对不会承认让他恼羞成怒的是那天的检控官——邢仪非,在法庭上当他是敌人(说律师和检察官是职业天敌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正确性),法庭下看他像死人。审判一结束他就直奔老友的酒吧——最近他风雨无阻天天到那里按时报到,今日宿醉未醒,头疼欲裂。
方修罗当然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合作十年,讲难听点他们完全可以互做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明白归明白,他的性格构造中从来没有“纵容”这种东西,“修罗秘书”这个雅号可不是白叫的。
“当然可以,’他点头,“就当你今年提前休年假,年末你工作我休假。”
“开什么玩笑!年假是我的……”对上方修罗的目光,司寇自动由气盛变气馁。
“那就少废话,做事!”方修罗显然认为对话已经结束,径直走到门口。
司寇对着他的背影磨牙,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都是用这种模子打造出来的?难道自己天生是受虐狂?
必门之前,方修罗又补充一句:“十五分钟以后钟先生要来,你把自己收拾干净,客户要见的是律师,不是棺材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