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可能是双方比较熟悉了的关系,相处起来也就比较自然。
滕洛安静的未发一语。
梦娣添了两碗饭,摆好筷子,月兑上的围裙。“好了,可以开动了。”她还帮他拉开椅子,等他入座。
清楚他的别扭被动,她也学会了应对之道,就是反过来大方主动一点,她悄悄发现,这一招无往不利。
僵持了数秒,滕洛的态度在她的注视下松动,坐了下来。
梦娣也回到自己的位子,端起碗筷,挖了一大口白米饭送进嘴里,嘴角含笑的咀嚼着。
滕洛凝视她毫不矫饰的吃相,开心的模样,宛如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不合胃口吗?”梦娣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咽下米饭后,忍不住询问。“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东西看不上眼?”她只是陈述事实,而非自我贬低。“如果是那样也没办法,但若是气还没消,故意打击我的信心,就未免太小心眼了。”她好像在跟孩子说教的母亲。
滕洛微微拢起眉峰,停顿了三秒钟,妥协似的举筷。
梦娣抿唇偷笑。
叮咚——电铃声响起。
“我去看看。”梦娣立即起身。
没一会,她领着数名客人,鱼贯地走进饭厅。
“滕洛,你的客人哟。”她的语调轻快。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有朋友,而且个个气质非凡,英俊的、帅气的、俊朗的、文质彬彬的……每个都具有明星相。
走进来的几名年轻男子莫不感到稀奇。
他们以为永远不可能存在的女人,曾几何时已翩然降临,甚至成功的攻占万年冰山。
或者,是滕洛把他们之间的赌注放在心上,继而挑选了一个“同居”对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游戏,这样也值得他们高兴。
“噢……原来如此。”樊之甚意味深长的笑着。
“直接说家里有人在等不就行了?干嘛绕这么大一个弯,处心积虑甩开我们,浪费时间。”东方极撇唇讪笑道。
滕洛的俊颜倏地僵住,然后不为所动的继续若无其事的进食。
梦娣来回看着来访的客人,再看看餐桌上沉默至上的主人,歪了歪头颅,感到疑惑——他们之间到底是敌是友?
“洛,抱歉,打扰你们用餐。”颜天祈以兄长姿态代为致歉。他年纪最长,个性也稳重,擅于掌控局势。“大伙担心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还特地买了食材,打算由我掌厨,几个人一起吃顿饭。”他传承了母亲的好手艺,深谙各式料理。
“好像弄巧成拙了。”解忍接腔,目光落在室内唯一的女性身上,饶富兴味的打量她。
接收到他们投射而来的好奇眼光,梦娣也睁大美眸回望他们,对他们的身分定位也同样抱持浓厚的兴趣。
“呃……那个……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饭。”她招呼道。主人不开口表示任何意见,她只好擅自作主,结束与他们面面相觑的诡异场面,再站下去,她连脚趾头都麻了。
“那就不客气了。”来作客的四人不约而同的接受邀请。
“请坐,我帮你们添饭。”梦娣走到一旁准备碗筷,周到的待客之道,俨然有女主人的风范。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八只眼睛的焦点全集中在滕洛身上,笑容显得暧昧。
在几道如同雷射般的利眸探照下,滕洛的脸色终于有了漠然以外的反应,他轻放下餐具,对他们说:“慢用。”语毕,他站起来。
“洛——”解忍开口喊他。“好歹你也是主人,不留下来招待我们吗?至少也帮我们介绍一下你的……”他斟酌用词,有意试探。“同居女友。”
滕洛的步伐稍有迟疑。
“嗄?”梦娣低呼,血液顿时直冲脑门,脸颊发烫。“不是啦!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她把饭摆在他们面前,好笑地澄清。
“是吗?可是你脸红了。”樊之甚低笑,直言道。
被直接点出来,梦娣更觉得难为情。“突然被当成话题不太习惯,脸红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不具任何意义。”她认真辩白。
“听起来怎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樊之甚挑眉反问,存心搅局。
“我只是房客,不是滕先生的同居女友。”梦娣扬高声调,再度申明立场。
话既出,她猛地意识到两人的关系竟如此浅薄,抽离掉这层仅有的定位,便成了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了吗?
思及此,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一涌而上,堵塞住她的心口。
滕洛黯下黑眸,不富感情道:“她只是赌注游戏的棋子,三个月期限结束,就毫无瓜葛。”她的否认撇清,帮助他下定决心。
突如其来的一记冷箭,让人防不胜防,无法招架。
没料到他竟不避讳的在当事人面前坦诚揭露,狠狠地把参与赌注的其余四名成员吓了一大跳,没人明白他的用意。
既然投入游戏,就该遵守规则,在期限内不可对任何相关或不相关的人透露丝毫讯息,既然他决定参战,也执行了计画,又何必中途拆自己的台?
梦娣听得一头雾水,但滕洛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威力十足的炸弹,直击她的心脏。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被严重地伤害了,一口气哽在喉咙喘不上来,表情显得僵直。
本来还算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坠入冰点,空气也随之冻结,情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一阵眼神的交流后,颜天祈被推出来圆场。“洛,你只是希望我们离开,何必说这些让人产生误解的话。”
滕洛没有接腔。
他的缄默更教人心情凝重。
不管他们再多说什么,势必都无济于事了,还可能让事态演变得更糟。
相处这么多年,他们仍旧模不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着实令人沮丧。
“洛,你明明排斥我们订下的赌注,现在怎么……”解忍眉头打了死结。唉!分明陷他们于不义。
梦娣很清楚,滕洛说的是实话,他不会开玩笑。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卷入一场游戏,成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却浑然不知。
然而,她不明白的事,好多好多,但累积在心头的众多疑问,又好像获得合理的解答……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像一条淤积的河,滞塞不通。
滕洛始终背对着大家,以至于眉间凹陷的痕迹没人看得见,他内心情感与理智的激烈拉扯,更不可能被看穿。
他只是觉得事情总该有个了结,这种方式也许过于草率粗糙,但很具说服力,也很符合他遇见她之后,所采取的所作所为。
她会以为,他以低廉的价格出租房子、霸道的禁止她外出打工,或者无条件送电脑给她,都不过是用来骗取她对他产生好感的手段。
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再对他的行为存疑,不会把他和唐子骐扯上边,而凭她的财力背景,怕是一辈子也追查不出唐子骐的下落。
滕家决定收养他以后,便动用关系极力封锁线索,只要他不承认,滕家长辈不泄露口风,滕洛就是唐子骐的秘密,就不会被揭露。
他终究还是害怕的。
因为,他真的没有足够的勇气,再一次承担伤口被刨开的痛楚,也不想为滕家带来麻烦。
滕洛移动沉重的脚步,离开家门。
留下饭厅里错愕的几个人,陷入冗长的沉默,没人有心打破僵局——
第八章
一个礼拜经过,梦娣在医生的点头允许下返回舞剧团,展开一连串紧锣密鼓的舞蹈排练,纵使身体十分疲惫,但内心却无比充实。
跳舞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像是吃饭呼吸那样必需,不可或缺。
可想而知,受伤被迫休息,不能尽情舞动身体的这段时间,她有多么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