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对她仅剩的好印象,轰隆一声崩溃倒塌。
他的音量不大,却很具杀伤力,灿蓝缩著脖子,承接他的怒气与责备。她确确实宝鬼迷心窍的拿走他的支票,没有理由为自己澄清。
连旁观的房东太太,也被他的怒容骇住了。
“才私下特地警告过你,不要再有偷窃行为,没想到你不但听劝告,还反过来偷我的东西?”骆英翔板著俊脸,沉声训诫。
才三个多月,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吗?他很失望。
灿蓝自知理亏,垂著颈子任由他教训。
她闷不吭声的小媳妇样,并不能消弭他的愤怒。“你不应该说句什么话吗?”
她垮著脸,摇了摇头,反正说什么都会被骂。
“那我就报警处理。”语毕,他果真拿出手机拨号。
灿蓝心里慌乱不已,又不晓得该怎么求情。
骆英翔以为她会道歉、认错,但这回却什么都没做,让他失去了收手的借口,接通了报案专线。
听著他冷淡的声音,灿蓝的心荡到谷底,姣美的脸倏地刷白。
“唉唷!夭寿喔!”房东太太觉得事态严重,基于不想遭受牵扯的心态,连忙撵人,也刚好了结多年的心月复大患。“阎灿蓝,你这个麻烦精,没钱缴房租,现在还当小偷。我的房子不租给你了,你给我出去。”
灿蓝揪住房东太太的衣袖,苦苦恳求。“不要赶我走!”离开这里,她该何去何从?!
“你都要吃牢饭了,不怕没地方住。”房东太太说得很绝情,甚至动手抓了几样东西往外扔。
“不要这样……”灿蓝以为自己坚强得足以面对所有挫折与困境,但现下,她只有满心无助、焦急,眼眶泛著泪光。“下个月五号我就可以领薪水了,一定会把钱还清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房东太太啐道。
灿蓝把被丢到门外的物品一一拾回屋内,虽然东西都不值钱,却也是她辛辛苦苦攒钱买来的,每样她都很珍惜、很宝贝。
骆英翔睇著她眉心紧蹙的愁容,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意气用事,将她逼入了绝境。
“都说房子不租你了。”房东太太很不高兴。
争执间,两名身著警服的年轻男子也赶至报案现场。
“有人打电话报案,说抓到小偷?”其中一名警员道明来意。
“她……”房东太太指向灿蓝。
灿蓝迳自低头整理著凌乱的狭小空间,不理不睬。
“是你报的警?”警员询问房东太太。
“是那位帅哥啦!”她撇清,不想被卷入麻烦,万一上警局,那她岂不沾染上一个污点。
“先生,是你报的警吗?”警员的语气渐渐流露出不耐烦。
骆英翔颔首回应。
“你说的小偷,是那位小姐?”
他没有立即答覆。
灿蓝故意置身事外,鸵鸟心态的逃避现实,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种局面该如何收拾才好。
她竖耳倾听,心情沉重。
“是不是她?”警员加大音量再问一遍。
“她偷了他的支票。”房东太太鸡婆的佐证。
“总之,请你们到警局做笔录。”警员做出决定,另一名同行者则趋前负责带走“嫌疑犯”。
灿蓝轻微抗拒著,转过脸狠狠瞪了动手拉她的警察一眼。
年轻员警怔了下,目不转睛的盯著她美丽的脸庞,有片刻失神。
“走了!”另一名发言的警员朝著同事的喊道。
“小姐,请你跟我们上警局一趟。”他告知,才动手捉住她的手。
灿蓝稍微反抗了几下,便宣告放弃挣扎,她用疲惫又无神的双眸看了前方的骆英翔一眼,随即又垂下头任由警员带离。
当她越身边的瞬间,骆英翔几乎是反射性扣住她的皓腕,制止了她的步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解的望向他。
“不必上警局了,只是一场误会。”他仍然绷著脸,压低了声调说道。
“先生,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警员没好气的凶他。
骆英翔的黑眸冷锐地觑住他,强势的姿态立即让对方消音。“很抱歉让你们多跑一趟。”
“帅哥,啊你不是很生气?”房东太太还在火上添油。
“她留下来,你们可以走了。”骆英翔完全不理会房东太太,对著警员下达命令。
灿蓝眨著眼,表情困惑,不明白他为何改变心意,肯放她一马。
虽然白忙一场,不过身为为民服务的公仆,两位警察也只得模模鼻子认栽,悻悻然地走人。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机会也不多,但骆英翔很清楚她不是个软弱、会轻易妥协的女人,会愿意认分的被带到警局做笔录。
除了感到不习惯也不对劲,她不同以往的黯淡眸光与神情,莫名激起他的怜惜之情,毅然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灿蓝不经意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满怀歉疚又怏怏不乐的垂下眼睫,不知如何面对他。
“什么时候转性了?都要被抓走了,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抗拒?”骆英翔睨著她,忍不住毒舌揶揄。
灿蓝噘高了嘴巴,满月复委屈的辩驳。“谁说我不想反抗?人家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没力气了啦!”饿到连讲话都懒。
殊不知她软绵绵的腔调听在其他人耳里,简直跟撒娇无异。
尤其是房东太太,看他们两人的互动,根本是一对正在赌气、闹别扭的恋人。
“帅哥,房租顺便帮她清一清啦!”她断定两人的关系匪浅,出口要钱。
骆英翔撇了撇唇。“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房东太太发出质疑。“明明牵她的手牵得那么紧……”
骆英翔这才松开手,向来反应快、口才伶俐的他,也一时尴尬得答不出话来。
他一放手,灿蓝的心头闪过一股淡淡失落,他握过的地方残留著温度,微微熨烫著她的肌肤,加速她的心跳。
“你看起来应该满有钱的,就帮你女朋友把几个月的房租付一付。”房东太大说什么也要把房租收入口袋。“不然,我可是要把她赶出去了。”
灿蓝悄悄打量他,留意他的反应。
“随便你。”骆英翔一脸满不在乎。“我说过,我跟她没有关系。”
即便他说的是事实,可,他冷淡无情的话,还是让灿蓝的心窝仿佛被人拿针刺了下,有点痛、有点麻。
见他转身要走,她冷不防用双手拉住他,放段,一脸可怜兮兮地向他哀求道:“救我!我不想流落街头。”
骆英翔调侃道:“抓得那么牢,分明还很有力气。”
灿蓝鼓著腮帮子,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还使出最后的全力,抱住他的手臂。
“我不想当流浪汉啦!”她求饶道。
骆英翔低头瞪视她,被她耍赖的举动,惹得既好气又好笑,但这才是他认识的阎灿蓝。
“等领到薪水,我一定会还你钱。”她扯著他的衣服,再度央求。因为几次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吧?她最后还是打上了一个小问号。
“我没办法信任你的为人。”骆英翔扒开她缠人的十指,不买她的帐。“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你好自为之。”他态度坚决,不愿倾囊相助。
不过,他著实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生活陷入断粮的窘境?
看她做事也颇为勤快,应该不是好吃懒做、坐吃山空所导致的。
她无论是行事作风或是生活态度,全然和他见过的女人大相迳庭。
对于她,他确实多了几分探究的兴味,有她在,有种连空气都活泼了起来的错觉,不会觉得沉闷。
灿蓝哀怨又失落的望著他,但未再开口说什么,实在也因为饿得全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