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问她愿不愿意等他?
湛优心里既痛又甜,震惊过后伴随而至的是迷惘和茫然。
他辉煌的家世,只是凸显她的渺小。
“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骆英翔问。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怕她想不开,那他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思及此,他又再一次在心里臭骂好友一顿。
湛优呐呐的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
“还是我送你好了。”骆英翔没有回到俱乐部取钥匙,而是直接陪她坐上计程车,看着她确实进到家门才离开。
***bbs.***bbs.***bbs.***
放暑假了。湛优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完全不出门。
“湛优,小洁她们来看你罗!快点开门。”黎妈妈敲着门,忧心仲仲。
湛优蜷缩着身子,相应不理。
在得知欧阳智飞离台湾的隔天,脆弱的她忍不住在好友们面前痛哭失声。本以为她们会落井下石,证明她们说的没错,她终究还是被骗了、被玩弄了。
可是没有。
奚落的话她们只字未提,仅是陪在她身旁,逼她吃饭、逼她喝水。放暑假后,也几乎每天都会来探视她的情况。
但她没有脸见她们……当初她说得义正词严、慷慨激昂,说什么就算她受伤,有她们当后盾,就什么都不怕。
他要她等他,她也应允,可是强烈的惶惑不安不断侵袭着她,让她没了主张。
她太高估自己,也太有自信,她们好说歹劝,她却觉得她们杞人忧天。现在想起来,简直像个傻瓜、像个笨蛋……
“黎湛优,你马上开门!”于洁气愤的声音穿透门板,钻进她耳里。“你之前说过的话呢?全都在骗我们吗?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吗?”
湛优干涩的眼眶又被泪水占据。
“数到三,再不开门,就绝交!”于洁愤怒难当。“一……二……三……”
刷——
终日紧闭的门扉赫然开启,湛优消瘦憔悴的出现在好友面前。
她甜美的脸蛋两颊凹陷,漂亮的美眸又红又肿,宛如两颗大核桃,还有深深的黑眼圈,惨不忍睹。
于洁瞪住她,怒气未消。“说什么要我们当你的后盾?自己躲起来,把我们这些盾摆着生锈啊!”
湛优眼神黯淡,心一阵绞痛。“我高攀不起……”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爱着身为男公关的他,却反而无法接受他是出身豪门富家少爷的身分。
是了,就是这个原因,将她彻底击沉。
他说过要她等他、她也暗自在心里允诺过,可是她并不知道他竟然是跨国集团总裁的儿子、OceanGroup未来接班人哪!
如此惊人的身分,让她没来由的感到自卑惊惶,于是退缩。
“说什么蠢话?!”于洁斥责。
黎妈妈握住湛优的手露出怜爱的笑容。“你不是曾经说过,你爱的是欧阳智这个人,跟他的身分、职业无关吗?”
湛优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泪花又在眼中打转。
“既然如此,他是男公关或是富家子弟,又有何分别?”黎妈妈紧握她的手,开导道。“如果他是那种在乎身分差距的人,他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接近你了。”
湛优答不出来,但母亲的一席话,稍微驱走她心口浓厚的阴霾。
“去找他吧!”黎妈妈对她说。“用你当初不放弃的精神,去见他。”
湛优猛地抬起头,蓄泪的双眸盛满惊讶。“妈咪……”
想起体贴随和的他,她的心就好疼好痛。
“去找他,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放弃。”黎妈妈拂去她的泪,坚定又温柔的鼓励。
是呵!她之前独排众议、一意孤行,说什么就是不愿放手,为什么现在不行?
什么都没做,笃定会后悔——
湛优想起自己的信念。
“嗯!”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但幽暗死寂的心房,探进了希望之光……
尾声
欧阳智回到米兰后,住院的长辈病情持续恶化,三天后,开刀末果,一阵抢救下仍无力回天。
疼爱他的长辈辞世,带给他和欧阳纯十分严重的打击。
欧阳家上上下下每个人神色哀戚,难过不已。
办完四维叔的后事,欧阳智始终提不起劲,偶尔想起远在台湾的小女人,想听听她的声音,拿起了电话又颓然放下——
听到声音又如何?要跟她说什么?哭诉吗?真是可笑。
不能在身边陪伴她、照顾她,已经很让他过意不去,不应该再把自己低落的情绪感染给她。
他想,等心情平复后,再回台湾跟她见面,并且把当初隐瞒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这段时间,他在OceanGroup总部“实习”,每天都处于一天当两天用的超忙碌状态,目的是不让自己有空闲感伤。
他是集团未来接班人,却一直做着基层员工的工作,不过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说好听点,是有助于将来了解一切运行,但正确的说法,是他还不想太快背负沉重的责任与压力。
无关能力,而是依他目前的精神状态,不适合担任负责决策与判断的管理者。
就连周末假日,他都独自窝在书房里着手打一份推动亚洲市场的行销企划书,算是他父亲给他的功课。
外头天气晴朗,他却只能关在偌大的空间,和此起彼落的键盘敲击声为伴。
“呼——”欧阳智吁口气,起身走到起居室为自己斟了杯咖啡。
啜着浓苦的液体,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放眼望去,映入眼底的,不若在台湾时的喧闹街景,而是一片绿草地,冷清乏味……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盯着上头精巧的手机吊饰发呆出神,那是在他车上找到的,属于湛优的东西。
那个小女人老是掉东掉西,他捡了好几样东西,后来却都私心的没归还给她,全都收在他亲手做的木盒里,选了略嫌女性化的吊饰随身携带。
合上眼,他想起在台湾的挚友,怀念七个人百无禁忌的聊天话题、疯狂但有趣的种种,以及那张娇美开朗的女性脸孔,一颗心倏地往下沉。
她过得好吗?有没有乖乖的上学?画图功力有没有进步?和出版社签约了没?插图商品化了吧?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是他离开前,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看过她记事本里的投稿纪录,很多都是被退稿、或是石沉大海,于是他选定最具规模的冠大出版社,稍施压力、再加以利诱,对方考虑不到三分钟就答应他的条件。
他肯定她的才能,没受到注意,有时和机运有关,他看过台湾许多插画者的作品,远远不及她,却能占有一席之地,那么她就更没有被埋没的理由。
欧阳智睁开眼,自苦涩的思绪中回神,准备回到书房继续才完成一半的企划,电铃声也在同时响起,留住了他的脚步。
他今天还没叫外卖……那来的会是谁?
他搁下手中的咖啡,疑惑着去开门。
一张略显苍白却笑吟吟的娇美脸庞,不期然闯进他的视线,攫获他的呼吸。
“智……我终于见到你了。”湛优开心极了,但虚弱的语调听起来相当没有元气。
欧阳智紧紧锁着她脸色欠佳的容颜,胸口激荡不已,思念狂潮倾闸而出。“小优……”他低唤,狂喜又不可置信。
他才想着她,她竟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太思念所导致的幻影。
“我终于见到你了……”湛优用力吸了吸鼻子,告诫自己不许哭。
“你……”他太震惊以致于说不出话,心口猛地纠结、胸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