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了,最后一条路,就是让她在他的住处住下来。
他的工作时数长,在家的时间不多,休假或戏开拍前的空档,就窝在书房及视厅室一整天不出门。只要她不造成他的困扰,家里是不是多个人对他而言,影响似乎不大。
他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否则此时此刻他会想把身旁的女人赶下车,然后踩紧油门,加速扬长而去。
他真的很想……
他一转头,对上一双茫然胆怯的黑眸,胸口兀地浮现淡淡罪恶感。
斑叙迟疑了好一会,突然熄掉引擎,开车门前吩咐她一起下车。
茴香怔愣须臾,看着他的身影从挡风玻璃前掠过,才加快动作跟上他,再度回到模特儿经纪公司。
斑叙找来先前跟他对话的女郎,两人交谈了几分钟后,他转头对茴香说:“我请她带妳去添购一些生活用品,晚一点我再找人来带妳。”
在他要离去前,茴香惊惶的拉住他,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赶着去片场!”他漠然地撂开她的手,跨步离开。
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茴香彷佛顿失重心,觉得天旋地转。
接下来,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茴香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病床上,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她急忙翻坐起身,扯痛了手肘的点滴针头,不禁闷哼出声。
“欸!别乱动!”送她来医院的,是高叙吩咐带她去采买日常用品的模特儿。
茴香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认出对方。
“真是的,妳无缘无故突然晕倒,真是吓死我了。”美丽的妙龄女郎Eva余悸犹存道:“妳身上又没证件,我只好送妳到私人诊所。”
茴香愣了一下,才开口道谢。
Eva随意应了声,算是接受她的致意。“医生说妳血糖、血压都太低,出院后要多补充营养。”
茴香微微点了下头。
之前在医院时,她在得知自己失忆后深受打击,根本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也不觉得饿,医生护士都拿她没辙,仅能靠注射点滴维持她的体力。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天没好好进食,而且她也不在乎。
“对了。”Eva突然想起。“妳叫什么名字?”
命中她的伤心处,茴香心微微一痛,黯下眼瞳,无言以对。
“我总不能一直叫妳『喂』吧?”Eva以为她摆架子不说,语气有点不好。
“我不知道……”茴香忧郁的嗫嚅道。
她也想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除了从医院醒来到现在的事还记得外,其他的一律没印象,无论她再如何努力回想都徒劳无功。
“不知道?”Eva皱着眉低呼,觉得她在开玩笑。“妳是说,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嗯。”茴香轻应道。
听到她的回答,Eva睁大美眸,半信半疑,可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
知道她无法相信,但茴香也不晓得该从何解释,只能继续沉默。
看着她的愁容,Eva所有的怀疑全数消失,采信了她的话。“妳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任谁都会感到好奇。
茴香仅是摇头,没有满足她的好奇心。
僵持了一下,Eva打消了追问的念头。“等点滴打完,我还得带妳去买换洗衣物。”
“对不起。”茴香为自己给对方添麻烦而道歉。
“没什么啦!反正我今天刚好没事。”Eva很快调适好心情,摆摆手,要她别放在心上。
“我已经不要紧了。”茴香不想多待在病床上一分钟,动手想拔掉针头。
“不行!不行!得把点滴打完,免得到时候在半路上又昏倒。”Eva把她压回床上,制止她的行为。
“我真的已经不要紧了。”茴香又坐起身,表情坚决。
见她如此执着,Eva也不再勉强,请来护士帮忙取下针头,然后付了医药费、离开诊所后,先带她去餐馆吃东西。
为了不辜负Eva的好意、也不想再增添人家的麻烦,纵使根本没有胃口,茴香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用过餐,Eva又将她带到百货公司,添置所需的衣物和日常所需用品。
“妳还好吗?撑得住吧?”Eva盯着她苍白的脸孔询问。
“嗯,我没事。”茴香报以一记浅浅的笑容,却显得虚弱。
“买得差不多了,有需要的话以后再买。”Eva倒挺友善的。“我先载妳回事务所休息,再打电话问高导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妳。”
“嗯,谢谢妳。”茴香由衷的感激她。
至少,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有人陪她说话、吃饭,让她感到非常非常窝心。
她想,或许她是幸运的,遇到了好人。
虽然一开始她像颗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没人肯收留她,不过现下,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心里踏实许多。
不经意的,她脑中浮现一张俊逸却淡漠的男性脸孔,还有他亲口允诺让她留下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烙印她心版上,温暖着她的心房。
这一天,她不但胃囊是饱足的,连向来空虚寂寞的心灵也感到充实,不再那么无所适从。
对于未来的日子,茴香总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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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免于流落街头的凄凉命运,但茴香独自留在五十坪大的屋子里已经三天,强烈的无助感不免来袭。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像只猫儿般蜷缩在沙发上,她抱着膝盖,姣美的脸庞挂着泪痕。
她不确定高叙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所以才一连三天都没回家,抑或纯粹工作真的太忙,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
她胡思乱想着,没察觉大门门锁转动的声响,犹然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
直到感觉到灯光亮起,刺痛她红肿的眼睛,茴香怔愣须臾,抬起头看见高叙正皱着眉打量自己。
“哭什么?”他盯着她,不明就里的问。
灯也不开,一个人缩在角落哭,感觉颇阴森的。
见到他,茴香的泪非但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掉得更凶。她已分不清是感到安心或是积压多时的委屈突然爆发,总之,她哭得像个小孩。
面对她梨花带泪的柔美脸庞,高叙有片刻入迷,移不开视线,心头迅速掠过一阵怜惜,不过,也只有很短暂的时间。
他敛眉,口气不冷不热,淡淡的问:“哭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茴香抽泣着,然后摇头。
“那为什么哭?”他不解地说。
她也无法清楚说出,内心那种巨大的孤独,彷佛要将她吞噬、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只能任由泪水狂肆奔流。
等了一下,高叙清楚他大概得不到答案,索性作罢。“这是宵夜,饿的话就吃一点。”他把一只纸袋搁在茶几上,空气中隐隐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放下东西,他便径自回房,没再理会她。
茴香睁着蒙蒙泪眼,木然的望着装食物的纸袋,冰冻的心口漫过一道暖流,泪水渐渐停止。
当高叙再度出现在客厅,已换上一套轻便的家居服,手上还拎着一瓶啤酒,在她身边坐下。他取出袋子里热腾腾的港式餐点,一一打开、摆好,接着拆开卫生筷的包装,转头塞进她手中。
“趁热吃。”他说,自己也拆了竹筷,夹了一个蒸包塞进嘴里,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茴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胸口彷佛有个重物压住,霎时喘不过气来。
靶受到她的凝视,高叙撇头睨住她,帅气的挑眉问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