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摩托车向前滑行了数公尺,她的人则跌落在地、翻了几圈,滚至路旁的草丛才停下。
瞬间,夏海夕还因过度惊骇而大睁着眼,脑袋完全一片空白,没有画面、没有声音,亦没有疼痛感。
她仅是静静的趴着,动也没动。
不知经过多久,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飞掉的魂魄也慢慢、慢慢的附体……
她……还活着?这是自己意识回笼后的第一个念头。随后,一阵阵剧烈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好……痛……”小脸全皱成一团,夏海夕难受的申吟。
她抬手想取下安全帽,却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夏海夕惊恐万分,不死心的再尝试一遍,仍旧徒劳无功。
不会吧……她残废了?!不会吧……不会吧……
她会不会人没摔死,却反而被安全帽闷死?或就这样一直躺在草堆里,让蚊虫、蝼蚁从她身上把血吸光、或者是被毒辣的大太阳晒成人干……
呜……她不要啦!她不要那么悲惨的死掉……
她都还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欸。她的人生才经历没多久,自己还有好多事想做、好多地方想去……总之,她不想这么早就死去,而且还是以这么蠢的方式挂掉。
谁来救救她……夏海夕在心中不断吶喊。
难道这是老天爷惩罚她胡乱跷班的下场?未免也太严苛了吧?
难不成是桑冬宇那家伙信奉什么邪门歪教,会什么茅山道法之类的法术,在办公室偷偷作法诅咒她?
她胡乱想了一通,心彻底冰凉。
头顶上的大太阳让她仅存的体力逐渐流失,夏海夕开始感到昏沉、乏力,汗水自额角滴下氤氲了视线。
最后,她连撑开眼皮的气力也用罄,只能任凭黑暗将她吞噬……
一片空白──
这是夏海夕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睁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所处的环境。
白墙、白床单、点滴瓶、白绷带──她在医院里?!
接着,从她赌气离开公司、驰骋在公路上然后摔车、负伤躺在草堆里等待救援的种种画面,像映画般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她已经月兑离现场,来到了医院?
阿弥陀佛!阿门!靶谢老天爷!靶谢主!靶谢阿拉!
这社会还是有好心人,处处有温情。
在得知自己获救后,夏海夕松了一大口气,把所有感谢词在心中默祷一回,感动的泪几乎要落下。
可是,身边空荡荡的没人陪……这令她感到无比落寞,获救的喜悦一下子便被无边寂寞所掩盖。
她的父母在三天前便已出国游玩,要下星期才会回来。
一兄一姐则各自成家,若没重要大事,联络往来的机会并不多。
连向她伸出援手的“救命恩人”,自己也没机会向人家当面道谢。
夏海夕怔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完全像个没人怜爱的孤儿。
直到惊觉点滴瓶见底,她才连忙按下床头的通知铃,等待护士来处理空瓶。
三分钟之后,年轻护士姗姗来迟,她一边换新的点滴瓶、一边劈哩啪啦地向夏海夕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吗?”
夏海夕一下摇头、一下子点头,算是回答。
“妳身上有多处外伤及严重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所以必须住院检查、接受治疗。”护士连珠炮似的告知她身体状况。
夏海夕楞楞的点头,以无言接受事实。
换好点滴瓶,护士便向她询问:“还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要联络妳的家人来看望妳吗?”
夏海夕心中本想把兄姐call来,不过一思及他们都有工作和孩子,这念头旋即打消。
“或是朋友也行喔!”护士倒是挺热心的。
朋友……夏海夕脑海中蓦地浮现一张俊逸的男性脸孔。
他知道了会担心、会紧张吗?倘若他会,那是以朋友的立场必心,还是以老板的身分担忧她不能工作?
一连串的疑问横亘在心口,夏海夕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真相。
“有吗?”年轻护士追问。
迟疑了下,夏海夕选择摇头。“不必麻烦了,谢谢妳。”反正她本来就打算一个人静静的过,现在只是方式不同罢了。顿了下,她才恍然记起。“请问,送我来医院的人是谁?有对方的资料吗?”
“有人在往阳明山上的路边发现妳,并打电话叫救护车。”护士说道。“可是当救护车到达现场时,并没有发现好心的通报者。”
“这样啊……”为善不欲人知?夏海夕满怀感激。
“是被撞的吗?”护士好奇的问。
“呃……”有点尴尬。“是我自己不小心……”车速过快、骑车不专心。
“喔。”护士了然颔首。“以后自己要小心一点。”
“谢谢。”夏海夕活像个犯错的孩子,心虚的点头应道。
“好吧!有什么问题按铃就行了。”护士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病房内,又只剩下冷清。
真是悲惨。夏海夕叹口气,瞪着天花板直到睡意来袭,才闭眼沉沉睡去。
第六章
一个星期了!
桑冬宇瞪着空了一个礼拜的办公桌,眉心挤出两道深沟,俊脸布满阴霾。
自从那天跷班后,那家伙居然无故旷职整整一个星期?!
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始终是语音留言,也没捎来任何消息,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一样,不曾存在过。
“夏海夕,妳在搞什么鬼?”他黯下眼瞳,对着空荡荡的椅子气恼低喊。
她不是个没责任感的人,却抛下手边的case莫名其妙自人间蒸发。这样的无言抗议,究竟想表达什么?!他不明白。
这些天来,桑冬宇总觉得心中若有所失。
虽然工作如常、应酬多得令他头痛,接受报章杂志采访的次数亦愈发频繁──
即使生活如此“充实”,成就感却抒解不了胸臆间浓得化不开的郁闷,他偶尔还会发起呆,脑子和心口一片空洞。
少了什么?桑冬宇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是因为这份不知名的空虚,让他的情绪焦躁难定。
桑冬宇掏出手机,再度按下重拨键,连接这星期来不知拨打过几百遍的号码。
您拨的号码目前没有回应……
千篇一律的声音一传进耳里,他立刻切断,面有愠色。
桑冬宇不想再做无谓的等待,便直接冲回办公室取了钥匙,行色匆忙的出门,却和踏进公司大门的冉幽婵撞个正着。
“冬宇,你急着上哪去?”她拉住他追问行踪。
他的眉深深皱起,俊逸脸孔透着焦急。“我没必要每件事都向妳报备吧?”火爆的语气活像吃了炸药。
当初她在电话里态度决绝,执意与他分手;回国后却又表现得若无其事,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企图与自己延续恋情。
他确实仍为她的美丽妖娆动心,或许他对她余情未了,毕竟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一乾二净。
女友软侬、脆弱的幽幽语音诉求原谅,桑冬宇并非铁石心肠,怎忍心看她哭哭啼啼、低声下气求原谅。
而且女友在国外求学,他却未能尽男友的责任陪伴她、安抚她,在这方面实有亏欠。
再加上这些天来,她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又热情主动,彷佛又回到他们热恋的时光,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再度与她相恋。
即使心里对她先前无情的抛弃颇有芥蒂……但既已复合,他仍宠她如昔。
不过,随着这几天积压在胸口的怒气濒临界线,他的风度被无名火燃成灰烬,绷着俊脸,他不假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