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很直接,却也教人费猜疑。
“不必演戏了。”邬梅冷冶的打断,她不可能再对他暧昧的言语心动,傻得认为他对她有好感。
“滚出去,这笔帐我会跟你算。”辜允朕沉声命令。
王经理不敢再多做逗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会客室。
见识到他的霸道与自信,邬梅突然心生畏惧。如果他要对付她,她恐怕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凭宰割。
“你也是来找我算帐吗?”她嘲讽的问,心口苦涩不堪。
他蹙起眉,凝睇她瘦削憔悴的面容,内心翻腾不已。“算帐?”沉吟了下,微颔首。
他的承认,将她的心打入十八层地狱。她牵起千斤重的嘴角笑得凄楚,深沉的痛让她无法言语。
奔允朕克制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没忘记要解除疑惑、厘清缘由。“支票为什么会在妳手上?”
邬梅杏眼圆睁,错愕的瞪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解读不了的外星语。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冗长的缄默。
他叹了一口气,首度为一个女人放下孤傲的身段。“小侮,回答我。”简短几个字,将他无奈的心情表露无遗。
“你要我回答什么?”她哽咽的低吼,泪又重新占据发疼的眼眶。“伤得我体无完肤、没有退路,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甘心奉上身心,即使输得一败涂地也怨不得谁。但他利用她,给了她甜头又狠心收回,彻底践踏她的自尊,她早该体会到--她爱上的,毕竟是一匹狼呵。
必要时,会将人啃噬得尸骨无存,而她这头自投罗网的猎物,自然逃不过被伤空口的命运。
奔允朕眉间的折痕更深,语气幽幽的驳斥。“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妳。”
“别说的那么动听。”邬梅气急败坏的回击。“你不告而别,事后又派人送支票想打发我,现在却反悔想把钱要回去……把人耍着玩很有趣吗?”
她的每句责难都太言过其实,编派的罪名亦过于严重,他担待不起。“我没有派人送支票给妳。”他坚决否认。“那是误会。”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没做过的事也不可能屈打成招。
“不管什么误会,我都不想跟你有关系。”她竟害怕听到他的解释。深怕自己坚定的意念动摇,而无法自拔。
“不想跟我有关系?”辜允朕瞇起鹰眸,表情变得危险。“但我们曾发生过关系,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他故意提高音调,直言不讳。
邬梅面颊酡红,气恼他的不正经。“那是一场错误,不该发生的错误。”那一夜的温存,是两人感情的催化剂,却也是她心头沉重的负荷。
这些他用在女人身上的台词,听起来原来是这般剌耳且令人发狂。他蓦地撇唇苦笑。他可以一如往常潇洒转身,可是她娇荏的身躯、哀伤的眼神,却绊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对我而言,却是最美好且难忘的一夜。”他第一次表达真正的想法与感受。
饱含情感的告白,原来没想象中困难,一点都不恶心。
“你不必再演戏了……”她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溃堤。“我不会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语……”她泣不成声,警告自己的成分居多。
奔允朕霎时笑了。“小梅,妳在生我的气。”凝眸瞅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庞,他胸有成竹道。
“我恨你,我不想见你。”邬梅陡然一悚,飞快推翻他的猜测。违心之论说久了,终有一天也会成真……她这么对自己说。
他敛眉,不发一语,默默的盯着她,研判她话中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她强迫自己抬头挺胸,不准逃避,然闪烁游移的目光,早泄露她爱慕的心事。
他决意试探,套出她冷漠的原因。“没有爱过,怎么会有恨?”
她垂下眼帘,心漏跳一拍。
“妳气我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妳在乎我。”他咄咄逼人。
邬梅拼命摇头,急欲逃开他身边。他身上的烟草味,像大军般朝她汹涌袭来,教她节节败退,几乎无法喘息。
“而我,也在乎妳……”他醇厚的嗓音如陈年好酒,使人迷醉。
“不要说了!”邬梅慌乱的打断他深情的表白,心跳失序,乱成一团。“我们是不可能的。”每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痛吶喊。
“有什么不可能?!”辜允朕知道症结已然出现,继续引诱她说出真心话。
说完,他哑然失笑。怎么角色、台词全反了?他竟从加害者成为受害者……对她的好感,何时累积得这么深厚,他的潇洒和不羁,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放弃妳的理由。”他的口气有浓浓的倦意。
听到他的允诺,邬梅无比低落,矛盾、挣扎压住心口,痛彻心扉。
“门不当户不对,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她不敢妄想飞上枝头重温凤凰梦。
“是吗?”他淡淡的低喃。“我明白了。”
他的口气让她心慌意乱。
“妤好保重。”临走前,他在她的额际落下一吻,当做最后纪念。
他转身的瞬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爬满了她的脸颊。
他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却从未走出她的心房,她仍将自己困锁在深不见底的思念里……
尾声
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多月后,邬梅终于在住家附近租了一个小摊位,又重新卖起招牌花枝羹。
由于料好实在、风味绝佳,客人间口耳相传,让她生意兴隆。
而且每天都有好几家公司订购上百碗,让她工作量暴增,连邬霆也下海帮忙。
姐弟俩亲切有礼,相当得客人喜爱。
只不过,邬梅心里有个破洞,是再多钱也无法填补的……只能任凭浓烈的思念灼烧,她不晓得自己这段日子究竟怎么熬过来的。
是夜,两人又埋首舀着花枝羹,客人络绎不绝,让她抬头的次数屈指可数。
“给我一碗花枝羹。”
人声鼎沸、吵杂的环境,这道低沉的声音,却清晰明确的钻进耳膜,挑动她纤细敏感的神经。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只是声音很像的客人罢了。
做完心理建设后,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身影,令她百般震惊。报章杂志不是说他和情人出国度假,一年半载之内不会回来吗?那么在她面前的,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影吗?
每天在她梦中报到的熟悉身影,瘦了些,眉间化不开的忧郁仍教她悸动。
“好久不见。”辜允朕的酷颜没有起伏,仅是淡然的打招呼,没人看见他心中的波涛汹涌。
在银行与她一别后,他约了《禁忌场》其余四位股东在他山区的别墅聚餐,揪出制造事端、挑拨离间的主谋--楼耘绅,两人狠狠打了一顿。至于其它帮凶,也难逃他的“复仇”,一场混仗结束,五人全部挂彩、鼻青脸肿。
就只差没把他们一个个踢下山,以泄心头之恨。
稍稍吐了一口怨气后,他向养父辞掉总裁职务,辜震远见他去意甚坚,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他“留职停薪”,假期为期一年。
之后,他背起简单的行囊,到西藏、蒙古住了一个月,旅途中所见广阔浩瀚的景象、历经的特殊经验、心中的感动,他都只想跟一个人分享……
他相信她会懂得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怀,更能陪着他一起在荒漠中,体验不同的人生。
人不在国内,但他可没忘记要“回报”好友。
他联络伤愈出院、性格转变为内敛安静的辜允玥,要她每天订一百碗邬梅的花枝羹给其它四人,直到他把“宝贝”带出国为止,花枝羹攻势才能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