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不佳,因此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瞟她一眼,没有理会她。但是他对店员傻痴痴的望着她,而忘了帮他结账的呆样很不满。
他垂下眼,不悦之情逐渐蔓延扩散。
即使先前还想着与她斗嘴的热闹景象,现下当真遇到她,却又想好好教训她。
冷艳抬起蠊首,望进他半掩的黑眸,他虽没皱眉,但眉宇间的深沉愁绪,却浓得化不开,那种揉合冷漠与忧郁的气质,格外牵动女人的心。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母性使然,总会情不自禁对他产生一股怜惜之情,想关心他、了解他,抚平他眉间的烦忧。
冷艳迷失在他灰雾的双瞳,脑中回响起好友似认真、似玩笑的言语——
“小艳,你何时那么在意一个臭男人了?”
“你是对人家有兴趣。”
“至少,你想证实自己的魅力,让他知道他眼拙!”
“如果你不是对他有好感,何必大费用章吸引他的注意?”
“女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人很奇妙,之前自己没留意到的事,经旁人一提,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注意起对方的一举一动。
微妙的情感,总在不知不觉间产生变化,却不自知,蓦然察觉,感情已经深得放不下也甩不开,纠缠不清。
冷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不可否认地,方才见到他出现时,她忽然心跳加速,仿佛他乡遇故知时的喜悦充斥着胸口。
今夜的他,头发呈自然的蓬松状、一身名牌休闲服仍掩不了他的好身材,自然随性的模样,是她头一次看到。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衣着真的很有品味。
不知为何,今晚的他,看起来特别顺眼,导致她接近他的十分强烈。
她的心口一阵热,既喜悦又慌张。好反常!
顿时,两人之间陷入一片异常的静默的氛围。
阙慕恺触及她凝视的美眸,神经倏地震动了下,回避她不寻常的目光,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千元摆在柜台上。
“我出双倍的价钱买。”冷不防地,他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向店员提出要求。
店员“嗄”了一声,愣头呆脑的,没有反应过来他所指为何。
没料到心高气傲的臭男人,竟然像个土匪一样,大刺刺抢走别人买的东西。
她晓得他是有意和她作对,不过,这个举动未免太孩子气了吧?这回,冷艳非但没有被他惹毛,反而还觉得好笑。
比起来,他要比那些一板一眼或者态度轻佻,一心只把目光投注在她的长相和身材上的男人有趣多了。至少,他总是有本事堵得她哑口无言,逼得她非得要脑力激荡,和他一较高下不可。
“反正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吗?”阙慕恺睨了她一眼,撇唇讪笑。
语毕,他随即转身走出商店,也走出她的视线。
他出其不意的举动,让店员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喂,先生……”店员连忙叫住他,可是人已经消失在自动门外。
冷艳也颇愕然,随即收回心神,不假思索的尾随他离开。
一头雾水的男店员,抓抓精心造型的刺猬头,喃喃自语:“到底怎么回事?”
拎着“打劫”来的啤酒,阙慕恺绷着俊脸,回到车上。
原来,掠夺的滋味是如此大快人心。他从来就不需要抢别人的任何东西,或许是老天爷补偿他,他从小没有父亲,又缺乏母爱,所以赋予他优越的外在条件,以及聪颖过人的头脑。
他疏离冷淡、才华洋溢,总是让女人对他又爱又恨,但要留住一阵风,谈何容易,除非,风愿意稍做停留。
阙慕恺坐在驾驶座,按下车窗,让夜凉的晚风透进来,索性大口畅饮起冰凉的啤酒。
冷艳一出商店,就看到他仰头饮酒的模样。
她悄悄绕到车尾,阙慕恺并不以为意,继续豪迈的喝着酒。
突然,副座的车门被打开,一道人影迅速闪进来。阙慕恺猛然回头,一口啤酒卡在喉间,呛红了脸。
冷艳没有要为他顺气的意思,仅是静静的坐着,盯着他宽阔的背。
回头觑住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语调平淡。“你上错车了。”
“你抢走了我的东西,我来要回去。”她的语气也很平和。
“东西是我用钱买的。”他答得简洁,显然不想和她多说。
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冷艳并没有被激怒。在幽微的光线下,默默凝睇着他好看的轮廓,心波荡漾。
又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他……阙慕恺黯下眼瞳,心中激荡难息。
女人崇爱仰慕的目光他看多了,她是头一个令他耿耿于怀的。
这一次,他不选择逃避。
“冷小姐,你的种种行为,会让我误解你爱上我。”他云淡风轻的陈述他的感觉,表情没有起伏、言词疏离内敛,却难掩其自信的锋芒。
闻言,冷艳破天荒的有些羞赧,艳丽的脸庞染上诱人的红霞,更添姿色。
她抬头挺胸直视他,不疾不徐的挑眉道:“我是爱上你了。”
阙慕恺微眯起锐利的鹰眸,审视着她的表情,似在研究她的话有几分认真,抑或只是寻他开心。
半响,他才徐徐开口。“冷小姐,你的胃口真大。”语气里尽是轻藐的嘲弄。
她的俏脸霎时刷白,困窘难当。“什么意思?”
忽然,她的理解力骤灭——或者,她鸵鸟心态的,根本不想懂他话中的贬低之意。
“同时需要那么多男人满足你的,胃口不算大?还是,这是你钓男人的招数?”他干脆把话挑明。
冷艳心口一缩,终于明白他一直看不起她的原因。
阙慕恺调回视线,直视前方,幽幽的低喃:“我不需要同情。”
睡梦中的寂寞与空虚再度一涌而上,促使他原本就不佳的心情益发恶劣。
冷艳没听清楚他微弱的低语,她眼中阴郁的侧脸,揪着她的心。
那种无法自己的感觉,真是讨厌哪……她闭上眼、深呼吸,努力挥别令她无所适从的感受,催眠自己这只是短暂的错觉——
她只是太入戏,所以才会有“爱上他”的幻觉,也唯独如此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让他陷人情网,使她的计划得以实行。
等到计划完成,她就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然后,从此把他忘掉,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她不断地暗自找理由,解释自己芳心动摇的原因。
再睁开眼,她已调整好心情,趁其不备的在他颊畔落下一吻,像个爱娇的小女人,冷艳笑着与他道别。“再见。”
直到听到车门落合声,阙慕恺才垮下肩头,孤单再度与他作伴。
第八章
星期六中午,外头艳阳高照、毒辣的似会将人融化,教人望而生畏。
冷艳和室友——马淇朵、安蕾及老是不写稿到处乱晃的辛卉,难得没出门,窝在家看电视、喝咖啡、聊是非。
节目进广告,冷艳情不自禁的重重叹了口气,众人莫不感到诧异,相处一段时日下来,还是头一回听到向来自信、明亮开朗的冷艳叹这么大一口气咧,绝对有问题!
她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们瞠目结舌。
“要怎么样,才能表现出贫穷人家的气质呢?”
“嗅……”辛卉一口咖啡虽然没喷出来,但却呛得她脸红脖子粗。坐在她身旁的安蕾也是愣了一会,才回过神采为她拍背顺气。
“小艳,我刚刚有没有听错?表现出贫穷人家的……‘气质’?”马淇朵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问题,她听过穷女孩要装气质、装高贵的,就是没听过有人想表现穷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