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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 第19页

作者:曦然

楚琴渊放下酒杯,提起了酒壶却先给淮斟倒了一杯,较之淮斟的咄咄逼人态度很是随意和悠闲,“王爷请说。”

淮斟因为楚琴渊的闲适而有些不快,“当年我叫悱恻来杀你,那是她第一次骗我,她竟随便找了个人的血搪塞我,让我有理由不杀你。如今我倒有些后悔——”

他持着酒杯看着楚琴渊,想起蝶悱恻,他一脸寒霜,“后悔让她见了你。要不然你们两个人也不会牵扯到这样的地步。楚公子,为了这个,你是不是得——敬我一杯?”

楚琴渊缓缓端起了酒杯,勾起了唇角一饮而尽。他发现今天淮斟致命的弱点:他开始沉不住气。他们两个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沉不住气,那么那个人就会很危险。

淮斟冷笑,“我答应过悱恻,让你在和蒙古之战中全身而退。我没有食言。”

楚琴渊缓缓地道:“所以王爷这次来,是为了杀我——在战事全部结束的时候。”他几乎是刻意地挑破这一点,为的是扰乱因为蝶悱恻而益发沉不住气的淮斟。

淮斟一怔,继而大笑,“不错,我们两个人纠缠这么久,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楚琴渊为自己倒了一杯满酒,笑得更深了。他的笑让淮斟觉得有一种大气而尊贵的东西在里面,还有一种背负陷阱的怪异。

船外,已经被大量的士兵围得滴水不露。

甩去心中的怪异,淮斟捏着酒杯站了起来,“你还想说什么?我不妨陪你聊聊。”

“其实昭容并不是我的生母吧?”他这一句话出其不意地进一步扰乱了淮斟。楚琴渊却一身淡然地把自己逼入了死角。

话音一落淮斟立刻动了杀机。如果说淮斟一直都有着杀楚琴渊的打算,那么此刻便已然定了主意:要动手了。他对着窗户举起了酒杯——漫不经心。

楚琴渊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却越拉越大。他几乎可以遇见酒杯掷地的后果,但是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一些事情才可以说得清楚。

酒杯在月光和白雪的反射下,散发着五彩的光。

船外,士兵开始拉弓上弦。

淮斟转过身来,神色未变,“还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

楚琴渊却不急着说话,反而又提起了酒壶——没酒了呢,挑了挑眉他放下空酒壶慢慢道:“我的生母其实是王爷的母亲:容贵妃。”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抑而心慌。淮斟突然轻声道:“不错,告诉你也无妨。”他把酒杯捏得更紧了,口气却越来越轻松,只要杯子一落地——

他一边踱步一边道:“说起这件事还要多亏‘鬼医’庄御医。当年父皇征战在外,谁知道母亲这个时候和人私通就怀了你。这个事情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杀头之罪,好在那个时候有庄御医暗中帮忙,说她患了天花结果被当时的皇后遣送出宫。然后她在宫外为了生你难产而死。然后你就被庄御医送给了母亲的好友家抚养——也就是现在的楚门。”

淮斟一边回想一边继续道:“本来这件事我并不知道,但是有一次竟然让我无意间看到了当年他写给楚门,却还没有发出去的书信。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一定得死,因为你是足以影响我一生的把柄。庄御医既然知道了也就一定要死,还好当时我知道了他是西塞派来的细作,所以他一定要死。就连我身边的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我母亲的死才杀庄御医的,又为了你可能是皇子要杀你。”

楚琴渊装似酒醉地撑起了额,挡住了一身冷凝的凌厉和锐气。

他褪下佛珠握在手里。

淮斟突然笑了,“也当真是在计划之外。一是父皇,二是悱恻。父皇一见你便想起了母亲,所以对于你是特别的礼遇。二是悱恻,我当年派悱恻去杀你,本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谁知倒好,她竟然为你骗我,还生出今后这些事情。”

他突然叹了口气,“对于你,在悱恻方面我是有些不甘。悱恻她一向顺着我,竟然为了你一再地远离我。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我不一定会输给你。”

淮斟这句话等于是告诉了楚琴渊他之于蝶悱恻的态度,其中有着身为男人的嫉妒。

楚琴渊开始无声地拨动着佛珠——一颗一颗,声音像是远古的梵音:“如果王爷今天把我杀了,我便会留在悱恻心中一辈子。这样说来,我倒要多谢王爷的成全。”

气势上谁高一筹,立见分晓。

淮斟冷笑道:“你就这样有把握?”他已然高举了杯子,空气中一阵寒气,窗外的雪下得益发疯狂。箭,蓄势待发。耳边,似乎都已经听到了箭划破大雪的空鸣。

缓缓的,他松开了指尖。

第八章千钧一发(1)

西塞平京王府上空盘旋着一只猫头鹰,叫声惨烈不绝于耳。

血燕靠坐在床上,蝶悱恻正给她的外衣上着盘扣。猛然听到猫头鹰的叫声,心中一阵寒意窜起,一下子就蔓延到四肢百骸。

血燕看着窗外的大雪,“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倒也奇了,这样大的雪竟然还有猫头鹰在叫。我小时候听宫里的丫头说:猫头鹰在夜里叫是在数人将死之人的眉毛呢,等它一根一根数清楚了,人也就死了。”

蝶悱恻手上拿着的剪刀应声而落。

雪燕见她一下子面无血色,惊讶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凉着了吧?”

蝶悱恻知道自己此刻脸色应该不太好看,自己也没有试过这样慌乱过,还发生得莫名其妙。弯身捡了剪刀,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一时手滑没有拿稳剪刀。”

她这样说血燕也就这样信了。只有她自己清楚方才心中涌现的是一抹不祥。

琴渊……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当时走得太匆忙,以至于没有向淮斟要了第二个条件。淮斟,他一定会杀了楚琴渊,而且一定做得非常漂亮。

她下意识抬头看着窗外,天上竟然看不见月亮。

“王爷,”就在酒杯快要从指尖落下的时候,楚琴渊轻轻出声,“你还不能杀我。”语气竟然像是在聊天。

——千钧一发。

淮斟重新拿稳酒杯,挑眉道:“为什么?”

楚琴渊从容地笑了,今天他笑得比平时要多得多,却是每一笑都在刀刃上,“如果你今日杀了我,那今后你登上皇位的每一步必定会血流成河。”语气如他平常一样的温和,但是眉宇之间已然变了颜色,入到淮斟耳中竟是字字铿锵。

这是淮斟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有这样平静而蕴涵力量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似乎有着燃烧一切的决心同时又有着淡定自若的信心。他的这股自信竟然让他无从怀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甚至有一种被人掐住了咽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一向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他竟然开始动摇是不是要杀了楚琴渊,他竟然该死的开始感觉到如果此刻杀了楚琴渊,他将会后悔终生。

他痛恨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还是被一个自己准备杀了的人。他为什么不可以杀了他?他想要杀的人还没有一个杀不成的!

可是他脑袋还清醒,他清醒地知道:楚琴渊既然敢这样说,就一定有人借了他天大的权柄。这个人是谁?明显得很——当今皇上。皇帝一向对楚琴渊宠爱有加,一定是暗中许了他什么才让他如此自负。

楚琴渊见一会工夫淮斟已经转过千百种思绪,思虑、杀气、不甘,一一在出现在面上。他不由地在心里微微一笑——这一局,他赌赢了。又有谁知道:他在生死一线之间,赢的又岂只是自己的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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