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连他这样的人,都得承认薄荷很美。
“妳不想问吗?”真奇怪,女孩子不是都很爱死缠烂打吗?
薄荷摇头,“他想说就会告诉我。同样的,我若想说,就会告诉他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陷入回忆中,“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不会痛了,我有他了啊,过去不会痛了,不再痛了……”
红灯了,家齐踩下煞车,他转头看着有些恍惚的薄荷。有些替老朋友高兴,却也有种惆怅的羡慕。这世界上的人何其多,能够知心的又何其少,何其渺茫。
“妳是幸运的,应元也是幸运的。”他轻叹一口气,“时间点对、心态也对,你们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家齐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模糊的笑了笑,“也把你们的幸运分一些给我吧,我很需要。”
薄荷怯怯的轻拍他的手,让他感到很安慰。
他的老朋友,是遇到一个值得的女孩了。
长久的忙碌终于有了结果。会议盛大的在台北召开,会场塞满了人,交谈都是英语,来往都是绅士淑女。
之前应元很高兴的带着薄荷去买衣服鞋子,希望她也能到场。薄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家齐强烈的反对,为了这件事情,应元和家齐还大吵了一架。
“那天我有事不能来!”家齐大声抗议,“谁来陪薄荷?”
应元很不自在,虽然知道家齐不是威胁,但是这几个月家齐和薄荷处得太好,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忍受,“我会全程陪着她的!”
“你是主办人,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她?”家齐生气地对着薄荷说:“不要去!薄荷,妳不要去……”
“为什么不要去?”应元真的火大了,“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要把她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知道,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场合吗?你说个理由我听听看!”
家齐语塞良久,“……那不是薄荷的世界。”
“是不是她的世界,轮不到你决定!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吧?”应元严厉的回嘴。
“轮不到我决定,也轮不到你决定。”家齐骂了一声,“算了,薄荷,可以的话,不要去吧。”
当然,薄荷还是去了,而她终于明白家齐的苦心。
的确,尽避应元忙碌不堪,但还是将她带在身边。问题是,她几乎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更糟糕的是,她虽然听不懂,但是看懂了别人讶异不信的目光。
“这是你女朋友?别开玩笑了。”
这种目光让她很受伤。等她搞清楚另一个艳光四射的女郎是应元的前任女友,她只想转身逃跑。
那位女郎款款大方的走过来打招呼,和粗犷的应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她呢?她只是墙角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罢了。
女郎亲切的向她问候几句,发现她不懂英文,只是温柔的笑笑,“欸,都中国人,别讲英文充洋鬼子了。嗨,妳好,我叫丽佩。”她伸出乎,有力的握了握薄荷。
“从奈及利亚回来了?”应元很有风度的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薄荷。”
“是科威特。”唤作丽佩的女郎大方的笑笑,“薄荷,妳的名字真好听。”
他们聊了起来,即使是中文,也像是遥远不可及的世界。她从来不知道,在人群中,可以感受到更深沉的寂寞。
无力的发现,她亲爱的熊先生有对强壮的翅膀,曾经随时可以展翅飞翔在她从来没有梦想过的天空。
他们……这样的不同,她,连英文都听不懂。
“应元,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她好不容易抓到可以跟他说话时时候。
“怎么了?”应元依旧温柔关心,“哪里不舒服?”
“……我睡觉的时间到了。”她勉强挤出合理的理由,“有些困。”
应元有点为难,还是下定决心,道:“我送妳回去。”
“不不不,捷运站就在外面而已。”薄荷慌张的摆摆手,“你是主办人,跑了像什么样子?回家的路上已经加装路灯了,很亮,别担心。”
即使如此,应元还是交代了又交代,才下放心的目送她离开。
靶受到背后温柔关心的目光,薄荷不敢转头,她怕一转头,就会哭出来。
回家的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在想应元和她之间的差异。
从来没有发现到应元的这一面,也从来没有探求过应元的过去。她很单纯的认为,过去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但是所谓的“现在”,乃是无数的过去累积而成。她从来不知道,在另一个场合、另一群人之间,应元是这样的发光发热,这样耀眼……
这样渺小不起眼的她,真的能够和应元在一起吗?
她站在家门口发愣很久,慢吞吞的拿出钥匙,发现门居然没有关好,半开半掩的。是似云没把门关好吗?
最近似云在疯社团,都弄到很晚才回家,甚至很少回来。她向来对似云很放心,但是似云今天却反常了。
“似云?”她推开门,一个黑影突然扑了上来,让她吓得尖叫。
“薄、薄荷姊……”昭荣攀着她,满身酒气,“似云要跟我分手了,她不会回来了……”
“你把似云怎么了?”薄荷心里一阵发冷,猛然将他一推,整个屋子喊人,确定似云不在屋里才放心下来。但是昭荣又黏了上来,可怕的酒臭席卷了她。
“我对她怎么了?是她对我怎么了!”昭荣又哭又叫,“她居然要跟我分手!我也不过是问她和那个野人之间是怎么回事……”
“野人?”薄荷一面设法扳开紧黏着的昭荣,一面小心翼翼的问着。
“妳也被他们骗了!薄荷姊。”昭荣非常激动,“那个男的说对妳好,喜欢妳,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要借机接近似云,我早就看穿他的伎俩了,他们本来就是同类人……”他痛哭起来,“那个混帐,到过几十个国家、出过书,很了不起吗?我就知道他只是想要抢走我的似云!但是似云……似云啊!妳为什么跟那种男人是同类,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耀眼、这么优秀?”
他凶猛地摇着薄荷,“薄荷姊!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才是同类,同类啊!普通人就该跟普通人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吧!”
“你说,似云和应元吗?”薄荷呆呆的问,“你认为似云相应元在一起?”
“那当然!绝对不会有错的!”昭荣指着自己眼睛,“我调查过那个混蛋了!他跟似云……就是同类人啊!到处乱跑,会多国语言,书还念得极好,他一定想带走我的似云……所以似云才会跟我分手的!”
薄荷的脸孔渐渐变白,“你就这样去问似云?你就因为这样去问似云?”
“她要给我个交代啊!”昭荣喝醉的脸孔分外狰狞,“不会错的!那个男人和其他平凡人不同。他拿到很多学位,见过很多世面,有很多有力的朋友啊!我赢不了他……赢不了……似云要给我个交代啊!我当然要问她,要问个清楚啊~~”
生平第一次,薄荷打了人,她猛力的朝昭荣的脸颊巴了一个耳光,手掌整个麻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我、我从来都跟你不是同一类的!”她握着小小的拳头怒吼,“我不会去质疑我爱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不会被忌妒烧昏了头,盲目的只看到自己要看的、听到自己要听的,大脑不拿出来思考!你、你怎么可以胡乱诬赖似云,诬赖你爱的人?为什么可以这样自以为是的伤害她?你不知道身体的伤害会痊愈,被语言伤害的心灵不知道几时才会愈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