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素丽一定恨死她了。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也会恨她恨得要命。她明白素丽,或者说,她明白这都会每颗寂寞到要发狂的芳心。
她们是这样寂寞,这样的寂寞。每天上班下班,还是上班下班,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日复一日的蹉跎青春、蹉跎了生命。
所有美好的恋情都是小说里的纸上谈兵。平凡而众多的女孩,就在单调的生活中,想象遥不可及的爱情。单纯的工作场所、狭小的生活圈,部没有遇到白马王子的可能。
不,连遇到好一点的普通人都要靠运气。
只有孤独和寂寞如影随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青春谢去,依旧等不到爱情的降临。
所以,即使是这样猥琐的男人,他却给素丽想象中的浪漫和温柔,满足她卑微的希望。
有个人,真的有个人,赞美她青春的美丽,渴望着她,主动的迎向她,不知该说可怜还是可怕,好男人不屑满足女人卑微的希望,但是坏男人却可以。
她在这样绝望而黑暗的社会工作越久,越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薄荷怆然的搭了捷运回家,途中打了好几次电话给素丽,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中。
最后她打给应元,勉强压抑住哽咽,请他来接。等她看到他高大强壮的身影,再也撑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应元紧张得要命。早上出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下班就成了哭女圭女圭?说公司有事,结果也没晚多少就回来了,是在公司受气了吗?“乖,不要哭……”他哄着,赶紧掏出面纸,“擤擤鼻涕,跟我说,怎么了?”
她哭着,抽噎地诉说,有些颠三倒四,但是应元却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搔搔头,“欸,我真的很难替男人说好话欸。因为这样的坏男人的确有,数量还不少……”
虽然还是有坏女人,但是比例上,坏男人还是压倒性的多啊!有些认识的男人,常常自豪的夸耀自己的风流事迹,在他们嘴里,那些让他们拐上床的女人,不过是一具具可以的。
当然,他是瞧不起这些人的。看薄荷哭得面白气促,更是讨厌死了这些人。
“听着,不是每个都这么差劲。”他粗手粗脚的帮薄荷擦眼泪,“如果妳以后被这种混蛋欺负,告诉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害妳伤心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薄荷让他逗笑了,虽然脸孔被他擦得发疼,还是感到很安慰,“将来你有女朋友就不会这么说了。就像似云说的,有异性没人性啦!”
“那女人嘴里有什么正经的?”应元撇撇嘴,“就算妳有男朋友、嫁了人,我还是一样关心妳,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再说,我不会交女朋友啦。”
“为什么不交?”薄荷张大眼睛。
应元脸上一阵不自在,他支吾了一会儿,才道:“又不是没交过!只是啊,女生恋爱就很奇怪,变得不像自己。而且我做这工作,一会儿北部,一会儿东部,全省跑透透,没有那么多心力经营感情,何必勒?像现在很好啊,我有妳嘛,要什么女朋友?”
他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窘了起来。他无意间跨越了界限,两个人一起低了头,红了脸。
“我、我……”他想解释,可恨话到舌尖,又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我明白。”薄荷的声音细如蚊鸣,“你吃饭了没有?”
“吃、吃过了!”应元很糗的撑起伞,因为天空开始下起雷阵雨,“我炒了个蛋炒饭,还弄了个汤,放在电锅里温着,回家妳就可以吃了。”
他没有出去吃?薄荷看了他一眼,“我们走吧。”
雨很大,应元顾着遮住她,肩膀一片湿漉漉。虽然她被应元没防头的话说得害羞起来,但是看他淋湿了,她还是红着脸靠过去,轻轻搭着他拿着伞的手。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有一种羞赧,和又惊又喜的不好意思,在他们之间沉默的回响着。
到了家门口,应元看着她,千言万语想说,却又觉得造次,薄荷也满肚子的话,却只是笑了笑,“我回去换件衣服,马上过来。”
“那我先回去热汤。”他把伞伴在外面的鞋柜,“不要太久,饭菜会凉喔。”
“……嗯。”她笑了笑,脸孔莫名的又发热起来。
进了家门,她月兑了一只鞋,就在玄关发起呆来。熊先生他……熊先生他说……
我有妳嘛,要什么女朋友?
她不应该这么高兴的。那只是……只是一时失言而已。她吐吐舌头,轻轻敲自己脑袋。
是啊,不要这么高兴。
因为只是失言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哭了……
第二天,素丽没有上班。她紧张的打电话、打手机,都连络不上她。
“素丽有没有请假?”老板娘不高兴了。
“有。”薄荷慌张的解释,“有,她跟我请……呃……病假。”
老板娘深深的看她一眼,叹了气。“连谎都说不好,妳将来怎么办哟!”但是却没跟她计较。
虽然很糗,但是薄荷偷偷地松了口气。老板娘大概不会计较素丽旷职的事情了。一面帮素丽赶工作,一面忧心不已,旷职三天视同开除,这傻女孩该不会就这样吧?这是什么时机,工作难找得很呢。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好,为什么不说得和婉些呢?现在是该怎么办?
没想到下午素丽就红着眼眶、神情委靡的到公司来了。她紧闭着双唇,埋首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工作,一言不发。
老板娘冷眼看了她一会儿,“薄荷说,妳跟她请病假?”
薄荷的脸孔马上红了起来。素丽望了望她,声音有些哽咽,“……嗯,早上我不太舒服,鼻塞。”
“天时不正,身体要照顾好。”老板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没什么大事,手上的做一做就回去休息吧!”
“……我没去看医生,没有医师证明。”素丽吸了吸鼻子。
“小靶冒看什么医生啊?”老板娘泰然自若,“多喝开水、多休息就是了。医师证明?免了啦!明天努力一点,把进度赶上来就是了。”她抱起标单,“水要多喝点知道吗?薄荷,别忙了,妳手上的做一做,送素丽回家休息。今天没有什么非赶不可的工作。”说完就出门去了。
“真好呢,失恋可以请病假。”邵皙讽刺着,“将来我离婚可不可以请丧假?”
“哎唷,邵皙姊,妳干嘛给自己触霉头?妳老公那么温柔体贴,会赚钱又大方,又是证券公司的经理,没事诅咒自己做什么……”洛君吃吃的笑了起来。
素丽脸一阵青一阵白,只是低头工作。
薄荷不忍心,将东西收一收,对她道:“我送妳回家吧,素丽。”
“……我这个还没弄好。”她低着头抄抄写写。
“不要弄了。”薄荷帮她收桌子,“回家了。”
素丽委靡的任薄荷帮她收桌子,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出了公司。
快到捷运站时,素丽低声道:“薄荷姊,他真的是骗我的……”哭了一整个早上,以为把眼泪哭干了,没想到才张口,又哭了起来。
薄荷轻轻抱住她,默默的帮她擦眼泪。
“为什么呢?这样很好玩吗?骗我说想娶我,要跟我结婚……骗我说爱上我……难道说,他就是爱『上』我而已?”她嚎啕起来,“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骗我,难道我没有心,就只是个芭比女圭女圭?凭什么呢?到底凭什么?”